第19节(2 / 2)

祁浔这一局便注定输了。

第二日清晨,祁浔是被人用担架抬回府的。

昨日夜晚裴老御史便将有苦说不出的沈弗瞻,还有刚刚转醒暗悔轻敌中计的祁浔“请”入了京兆尹府里“喝茶”。今日早朝便一封奏折,向皇帝告了状。这裴老御史原本就是进士及第做的官,口才文辞那是一等一的好,人又在气头上,洋洋洒洒地痛斥祁浔及沈弗瞻非但不以身作则,反倒顶风作案的“罪恶行径”。三皇子祁洛等人亦喜难自抑,趁机落井下石,在一旁煽风点火。

沈弗瞻自不用说,为着谢菀的名声自然是哑巴吃黄连,半句也不敢辩驳。至于祁浔,自己贴身的玉佩都被裴老御史拿在手里当作了证物,除非他将唐窈供出来,或许可以辩驳一二。但他不愿浪费掉唐窈这颗棋子,况且即便他真这样说,祁洛等人怕也要癫黑倒白地说成是他故意推卸罪责。再者,这事也不算是什么动摇根基的大罪,认了便认了,左不过依着法令受些皮-肉之苦。

最终皇帝当廷下旨,依着政令,将两人从重处置。罚了沈弗瞻三十杖,而祁浔身为皇子,未以身作则,罪加一等,杖四十,闭门思过一月。

***

“唐窈呢?”

被抬在担架上的祁浔,见匆匆赶来的怀凌,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咬牙切齿的一句。

怀凌见祁浔臀腿处哪怕衣物厚实,却已然有鲜血渗出,脸色苍白,额间满是疼出的细汗,一时将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更恼恨了唐窈几分。

“属下不敢轻举妄动,只暗中命人将她软禁在彼姝堂内,可要提来刑讯处置?”

祁浔无声地嗤笑了一声,眸中狠厉,“你做的很好。先不要动她。我今日所受皮-肉,日后必要她加倍奉还。我们昨日所折掉的人,必要数倍的南渊细作来偿还。”

他从新婚之夜布下的局,就要收网了。此时处置了唐窈,太便宜她了。

从前是他心慈手软,掉以轻心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待到了书房,一头雾水的怀辰被怀凌叫来给祁浔治伤,甫一见到祁浔身后的伤,便吓了一跳。

“怎么打成这个样子!”怀辰惊呼。

怀凌看着怀辰将祁浔身后粘连在血肉上的衣物扯掉,待见了伤势,心中也惊疑万分。

皇帝待诸位皇子素来严苛,祁浔从前也不是没挨过廷杖,行刑之人知道廷杖下的是皇子,多多少少都会放放水,谁也不敢真往重里打,可祁浔今日这伤,分明下了狠手。

必定是有人授意。

“殿下,可是三皇子的人授意的?”怀凌忍不住蹙眉问道。

祁浔到底也是血肉之躯,这一番撕扯上药,已疼得额间冷汗密布,他强撑着摇了摇头,道:

“祁洛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今日行刑之时,李德明来吩咐了几句。”

怀凌将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李德明是御前总管,他的意思,必定是皇帝的意思了。

难道真是皇帝因此事大怒,所以要重责殿下?

可这青楼狎-妓一事不过是因为如今撞在了风口浪尖上,却也实非什么大罪,皇帝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怒气?况且上月那一次,祁洛贪墨被扒了出来,也挨了廷杖,罚了紧闭,可也不过半月就行动自如了。还是皇帝真就偏心至此?

“你这些日子多盯着朝中动静,这里面,只怕有故事。”

祁浔知道怀凌与自己想到了一处,便凛色提点吩咐道。

怀凌称是。

“殿下,咱们埋在南渊,此次可能被波及到的人,要撤回来么?”怀凌凝色问道。

这是场博弈,两难的境地。昨夜被抓去的那些人,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那么一两个经不住拷问吐出来些,毕竟这些人长久跟在祁浔身边,埋在南渊的细作名单他们还是知道几个的。如若祁浔此时让细作撤离,或可赶在魏衡动手前,保住他们的命,可这也就意味着之前将这些人埋进去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且昨夜被抓走的人也不一定都会供出来。可若只任由发展,或许可以保留下来一些细作,可被供出来的人就要受尽酷刑,丢掉命了。

祁浔蹙眉思索了片刻,“撤吧。细作可以再埋,兄弟们的命重要。”况且如若不及早撤离,被供出的人再被严刑审问,焉知不会供出更多的人。当断则断,及时止损。好在昨夜被抓去的那些近卫,也只知道一部分,还触不到最核心的。

只是此次的确是损失惨重。自他三年前亲自在南渊布置好情报网络,还是第一次损失掉这么多细作。

唐窈。

祁浔闭上眼睛,咬了咬牙。

怀辰一边凝神仔细替祁浔上着药,一边唉声叹气道,“还好没伤着筋骨,不过看这伤势,只怕这一个月都别想下床了。”

这祁浔倒是不甚在意,他本就被禁闭了一月,无法上朝,再加上眼下就要到年关了,本就要停朝会,事也少,倒也耽误不了什么。

至于新年宴会,那样虚假的热闹他向来不喜。今年春节,怕是要窝在府里过了,不过往年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些年,兄弟反目,于父不亲,于母早逝,哪一个新年过的不是个冷清?

“你们还没告诉我究竟怎么一回事呢?殿下这是犯了什么事,被这样重罚?”

怀凌叹了口气,知道若不告诉怀辰,只怕又要被他叨叨上好几日,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又是那个女人!”怀辰甫一听完,便气哼哼地往药箱里翻,“我去给她下药去!”

边翻边道,“你们说是要她肠穿肚烂而死,还是浑身溃烂而死?”

“别胡闹!”祁浔蹙眉斥道,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唐窈留着还有用处,否则殿下早就处置了,你添什么乱!”怀凌亦横眉冷斥了一句。

“你总说我添乱,昨夜就该带我去!我早就说了,要是再迷晕我好歹能治!”怀辰此刻正因为祁浔的伤势心疼气恼得紧,怒气冲头,难得有了胆量怼了回去。

“嘶,你长能耐了!”怀凌逼近怀辰扬掌作势要吓唬他,“你乌鸦嘴了一回,还敢提!”

怀辰此刻气鼓鼓的,像只鼓嘴的青蛙,推了怀凌一下,瞪起了眼,“本来就是!”

这一推,牵扯到了伤口,怀凌倒抽了口冷气。怀辰也发现了不对,忙凑上去查看。

“你怎么受伤了!”

“你是哑巴么!受伤了为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