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路行至清溪堂,她亲自上前规矩地冲守在门口的丫鬟道:“今日午后吃了娘娘赏赐的糕点,特来谢恩,还请替我通禀。”
唐窈有意做足了礼数,给了赵柔桑足够的尊重,特意要这清溪堂内的丫鬟们看着,日后不敢再轻视赵柔桑。
“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禀告。”
唐窈在堂外等了一会儿,便见方才的丫鬟出来,那丫鬟面有犹豫,小心回道:“娘娘,王妃娘娘今日迷路受了惊吓,现下已歇息了。”
唐窈哪里看不出这丫鬟的搪塞,若是歇息了一早便会告知,怎会现在才说,知晓赵柔桑如今不想见她,只以为她还在耍小性子,没有想通。
“那便烦请你问问绣连姑娘可方便出来,下午我因故说了些不合适的话,想同她告个歉。”
丫鬟领命进去后,不一会儿便出来了,只道:“娘娘,绣连姑娘说她要伺候在侧,不方便出来。”
唐窈这才觉察到不对劲,按理说绣连不会不出来,即便因为赵柔桑的命令不方便出来,她是个聪慧的人,也会想办法来转达,断不会这般。
唐窈皱眉思索着。这一想,回忆起方才路上的那阵吵闹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猛然想到了一个极坏的可能。
她不再顾忌,抬步朝清溪堂内快步走着。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若真是如此,祁浔早就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怎会还瞒着自己,还是还要有什么后招。
门口的丫鬟见唐窈汹涌而来,赶忙要拦住,身后的拾翠也发现唐窈情绪不对,生怕漏了馅儿,赶忙拦道:
“娘娘,殿下估计一会儿就回去了,若看不见娘娘,怕是要不高兴。既然王妃娘娘已歇下了,不如改日再见。”
拾翠这一阻拦,唐窈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一颗心越想越沉。
丫鬟们纷纷上前拦住。
“我看今日谁敢拦我!”
唐窈怒喝一声。纤指从发间取下一支簪子,两指一弹,簪子便如离弦的利箭一般擦断身旁丫鬟的一缕秀发,直直射-入一旁的槐树干上,所没近半,叶簌簌而落,只簪尾发着嗡嗡的颤音。
那缕被擦断的青丝翩跹落地,那名丫鬟顿时抖若筛糠,跪地不敢再拦。其他丫鬟见状也纷纷怕了起来,只往后退着。
她们都是知晓唐窈名声的,方才见她和善着,才斗胆去拦,如今见唐窈冷面发作,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快!去禀告殿下!”
拾翠见形势不妙,忙小声吩咐一旁的映碧。映碧得了吩咐,趁唐窈正应付着面前的丫鬟们,趁机溜了出来,往书房奔去。
唐窈快步走向堂内,一推开门,便见坐在床边的赵柔桑惊立而起,绣连张开双臂护在赵柔桑面前。
见此情景,唐窈的一颗心已彻底沉入了冰窟。
“为什么?”唐窈一步步逼近,蹙眉质询。
她怎么也想不通,赵柔桑一个南渊公主为何要叛国帮助祁浔。
“公主为何要背叛南渊?”她刻意咬重了“公主”二字。
赵柔桑红着眼,躲在绣连身后,见已被唐窈识破,索性破罐子破摔怒吼道:
“那你呢!你与祁浔缠绵时可曾想过南渊?想过我?你被人捧在手心里,便觉得这世上的人都活得都像你那般容易!你怎知在泥里挣扎的苦痛!凭什么你要高高在上,我便要受尽欺辱!南渊弃我于不顾,你待我以炎凉!我凭什么不能叛你?不能叛南渊!”
赵柔桑嘶吼间,泪水挣开猩红的眼眶,滚滚而落,仿佛要喊尽长久以来压抑着的苦痛。胸-口也因愠怒而起伏着。
唐窈悲苦地闭上了眼。
原来如此。
成婚以来,她一直在想,祁浔与她演那郎情妾意的戏码究竟要给谁看?
她一直以为祁浔是要用来对付祁洛的。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要离间自己与赵柔桑的。
祁浔的最终目的,根本不是要逼逃赵柔桑,破坏议和。他故意要绣连给自己报信,引自己出手。他一直要的,是埋在南渊的细作,一直针对的,是她。
祁浔反复与自己打赌,提下一局。有意无意地透露要出手。为的就是,希望让她自以为识破了局,慌乱之下贸然出手。毕竟,这局,祁浔等的就是她的应对。
“你糊涂!”
唐窈怒道。却已不知是在斥赵柔桑,还是在斥自己。
唐窈舒了口气,才勉强稳住了心绪。快步走到绣连面前,逼问道:
“去了多少人!认得簪子的那人,秦讯……秦讯他也去了么!”
绣连只吓得往后退着,只死咬着唇,警惕得看着唐窈。
“说话!”
唐窈耐心尽失,拎着绣连的衣领怒吼。
“不……我不知……道。”绣连摇着头,已吓得话都说不甚利索。
“他去了。共去了一百五十余人,已尽数落网。副使大人好生威风。以为这里是南渊么!岂容你放肆!”
唐窈回过头来,见祁浔立在门口,一身墨色衣衫,脸色也阴沉着,带着怒气。
唐窈苦笑。
“殿下好谋略。唐窈甘拜下风。”
祁浔话出了口便已后悔。明明方才路上想的是先稳住唐窈,但一听到唐窈质问绣连的那句,他只觉得胸-腔中一股怒意喷薄而出,本能地出口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