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璟的凤仪,世间男儿没几个能与他相比。”轩帝叹了声,随之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可他至始至终喜欢的女子只有一个,你于他来说就是陌生人一个,这你该是知道的。”
水沐晴咬着下唇,目中涌出凄然之色,“我是知道,可我就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拒绝娶我,难道我连一个弃妇都不及吗?”
轩帝微微笑了笑,“弃妇?楚帝的聂后之所以能成为弃后,这里面的故事你想必也知道了不少。你觉得自己能比得上她吗?就算她是弃妇,你觉得自己与她有可比xing吗?她温婉贤淑,深受云国百姓,以及朝堂诸臣爱戴,你呢?你可有她那样的殊荣?再说说女子赖以为傲的容貌,你是咱们朝国第一美人没错,可以聂后的容貌,恐怕天下第一美人这样的名号都担得。”
“更别说她幼时救过璟,与璟有着很深的渊源。你又与璟有过什么?仅是在往年的宫宴上,远远见过他,然后听坊间百姓议论过他出众的凤仪,除过这些,你对他还了解多少?”水沐晴眼眶泛红,眸中泪水滴落,“可你和太后将我指婚给他,他就该对我负责。”
“他该对你负责?你凭什么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轩帝的语气倏然变冷,“他是朕疼爱至深的皇弟,他不喜,朕就不会迫他。皇家悔婚,若说没什么便也没什么,但朕念在威远候对国有功,没加多想就下旨册封你为皇后,对此,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满足?我满足什么?”水沐晴盯视着轩帝,含泪的眸中尽是不满,“身为皇后,我与其他的宫妃有什么两样?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你来过漪澜殿有多少次?”轩帝哼声道:“朕乃一国之君,岂能贪恋后宫女色。”
水沐晴笑出了声,“皇上,我甚至有时怀疑,你真得喜欢女人么?”
“住口!”水沐晴不知她随口说出的这句话,触碰到了轩帝的心伤,站起身,轩帝走近她,挑起她的下颚,道:“就算朕下旨宣璟进宫,让他来见你一面,你以为他会来吗?”水沐晴瞪着轩帝,没有说话。
“或许他会来。”轩帝倏地话锋一转,收回手,眸色冷厉,道:“可他来了会怎么对你,皇后,你想知道吗?”
水沐晴的身子已经很虚弱,强撑着与轩帝说了这么久话,她已经没力气再靠坐在chuang头,慢慢的,她躺在了榻上,轩帝冷眼看着她,“他会二话不说了结了你。旭儿和阳儿是他和夜相的孩子,你出手加害瑜儿,差点连累到他的两个孩子遇险,若不是那日夜相劝住他,你现在已被他挫骨扬灰。”
说到这,轩帝顿了顿,接道:“前面你提及璟为何宁愿喜欢个弃妇,却不喜欢你,朕有好心地对你解说了些原因。现在朕就再对你说说、璟为何会深爱你口中的那个弃妇,夜相就是聂后,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弃妇,她为璟付出了很多很多,更为这个国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你呢?你为璟,为这个国家做过些什么?”
“她的才华,她的气度,世间大多数男儿都比之不过,你拿什么与她作比?”水沐晴趴在榻上,不知是羞愧,还是绝望,竟低泣着一句话都未说,直至轩帝转身准备离去,她道:“夜相是妖怪,她是妖怪!她多年前已经死了,却突然间又冒了出来,她一定是妖怪!”
轩帝沉声道:“皇后若是不想母家和族人遭殃,大可继续说下去。”言罢,他径直朝内殿门口走去。
他在威胁她,如果她再胡言乱语,会下旨严惩她的亲人和族人——诛九族!
水沐晴心下虽悲愤,却也没再胡言乱语。
这时齐嬷嬷端着碗汤药正好走了进来,“皇上,这是最后一副汤药。”轩帝止步,看着她手中尚冒着热气的汤药,淡淡道:“嬷嬷亲手喂皇后服下吧!”
“是。”
齐嬷嬷应声,恭送轩帝出了内殿。
“皇后娘娘,该服汤药了。”到榻前,齐嬷嬷端着药碗直直地看向水沐晴,“放桌案上,本宫,本宫会服用。”水沐晴撑着软榻坐起,看着齐嬷嬷手中的药碗道。
“皇上吩咐老奴看着娘娘服用。”齐嬷嬷并未照水沐晴说的话做,而是将药碗捧到了她面前。
水沐晴伸手接过,跟着仰头一口饮尽,“你可以退下了。”音落,她慢慢躺到了榻上,等待着死亡降临。
就要离开了,就要离开这让她痛苦,又让她不舍的人世了!
能有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足好。
她不用背负骂名,亦没牵累到家人和族人一起死,还能已皇后之尊下葬,她还有何求?
无声的泪,沿着她的脸颊滚滚滑落。
后悔么?
后悔走到今天这一步么?
水沐晴唇角溢出丝凄苦的笑,现在问后悔,岂不是晚了些。若说后悔,她宁愿多年前没见过璟王,亦没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的传言,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动心,就不会执着那不属于她的感情。
腹部又开始痛了,这两日只要一服用汤药,她的腹部就会不由得疼痛。
这次,痛得更为剧烈。
汤药起作用了,她死后的样子该不会很难看吧?
应该不会,说什么她也是皇后,也是他的发妻,他不会让她顶着一张丑陋的容颜下葬的。
好累,伴着腹部传来的阵阵剧痛,她好累!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睡吧,睡着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慎国公府,正堂。
“老爷,皇后没了,她没了!”皇后因身染恶疾,数日医治无效,于傍晚时分薨,宫里立时传出消息到皇后母家,也就是慎国公府,同时整个京中,也随之传开了皇后薨的消息,苏氏在宫里的小太监离开后,当即哭出了声。
慎国公眼眶泛红,揽住她安慰道:“皇后去了,对她来说也是种解脱。”
苏氏倚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女儿还是去了!
正堂之中,除过岑氏母女,慎国公的其他妾室,还有庶出子女,不说心里怎么想的,单就面上的表情,个个皆是伤心不已。见父亲扶着母亲出了正堂,水牧文忍住眸中泪水滴落,对筱苒道:“少夫人身体不好,扶她回幽澜院歇着吧!”说完,他开始招呼下人们给府中各院,及行走的道上挂上白灯笼。
皇后再有错,那也是他嫡亲的大姐。
如今她没了,作为她的亲人,他们有的只是伤心,只是悲痛。
“老爷,妾身心里好难受,晴儿她还那么年轻,就,就这样没了!”回到静院,苏氏坐在chuang边眼里的泪就没有止过。慎国公坐在椅上,目中有失去女儿的痛,但更多的则是对皇帝的感激。
女儿犯下那种大罪,诛九族并不为过,可皇帝对他们一家,及对他那犯了错的女儿,真真仁厚的无话可说。
长长叹了口气,他道:“皇上对晴儿很好,你该是知道的。”
“人都没了,再好有什么用?”苏氏抹着泪,看着慎国公,“大皇子不是没事么,皇上就不能放过晴儿,免她一死么?非得,非得了结了她!”慎国公一听她这话,压低声音怒道:“你真糊涂!正因为大皇子没事,皇上才没废弃晴儿的后位,更没下重手惩治咱们。倘若你刚才不知好歹的话传至有心人耳里,再被皇上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你有想过吗?”
苏氏捂住嘴立时止住哭声,良久,她眸中清泪掉落,道:“可晴儿就这么没了,妾身心里难受啊!”
“你以为为夫心里不难受,但路是她自己走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着他站起身,朝外间走去,“我去书房坐会,你累了就先歇着吧。”苏氏起身,欲送慎国公出屋,被他抬手制止。听到院里脚步声走远,苏氏坐回chuang上,用帕子抹着泪,又感伤起水沐晴的死来。
清华院,水筱晴躺在枕上,接连咳了数声,对着内室门外唤道:“喜鹊。”刚刚她虽是昏迷着,可她有听到外室传来一阵阵哭声,那声音虽压得极低,却还是被她听到了耳里。是喜鹊哭了吗?若是她,她又为何会哭?
“喜鹊。”久没听到喜鹊出声,水筱晴又唤了声,想了想,她接道:“我知道府中出事了,你进来与我说说。”如若不是喜鹊自己遇到了什么事,那就是府里出事了,水筱晴是个心思玲珑的,此刻想到府里有可能出事,本就面无血色的她,脸色骤时变得更是煞白。
爹爹,娘,难道是他们中的哪个出事了?又或者是哥哥出事了?
娘这两日过来看她,情绪十分低落,她心里有事,想起苏氏这两天过来看自己时的情景,水筱晴的心猛地一突,禁不住又连连咳嗽起来,“喜鹊!”因为怕水筱晴听到自己的哭声,喜鹊到了院里,站在一僻静角落,偷偷抹着泪,低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