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静刚准备拦他,门被人打开,方赋英一身寒气地从外面走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张静连忙迎上去,接过他的行李箱。
“会开完,就提前买了票飞回来了。”方赋英笑笑,脱掉外套递给她,一抬头看到方映桢,“你怎么没去学校?”
“他身体不舒服,我替他请假了。”张静说。
“不舒服?怎么了?”方赋英走了过去。
“没什......”方映桢晕乎乎地躲掉他的手,往门外走。
方赋英在身后喊他:“方映桢,你去哪儿啊大冷天儿的?”
“方映桢!”楼上有人吼了一声,吓了方赋英一跳。
童里怀里抱了个什么,噔噔噔地从楼梯下跑下来,走到他面前。
方映桢低头看他。
“你看好了。”童里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是方映桢的平板。
“童里你干什么?”张静厉声道。
啪的一声,童里把平板砸到了地上,屏幕顿时碎成无数块。
方映桢眯了一下眼睛,看向他:“解气了吗?”
“还没!你给我听好了,”童里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无论你怎么说你都是故意的,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恶毒狡猾奸诈还恶......”
方映桢没等听完,一拳砸到了童里的脸上。
张静惊呼:“童里——”
随后方赋英冲他吼了一声:“方映桢你干什么!”
没有人在意童里说了什么。
但方映桢在意。
方赋英的手扬起来的时候,他脑子一片混乱,除了愤怒还有残余的愧疚,没等他理清楚这些情绪,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方映桢持续耳鸣,世界黑屏。
等他视线恢复清明,只看到门外走廊楼道里的那盏声控灯对他发出暗黄色的光芒。
方映桢满身满心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远远地逃离这个家。
他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直播结束得很顺利,销量也不错。
吕之奇很满意地开始收拾装备,一边回头问道:“好样儿的,姐下回还能找你吗?”
“随便。”蒋乾说。
“嘿哟,还是这么高冷。”吕之奇笑了,扔了一瓶卸甲油给他,“这个给你了。”
韩力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睡眼朦胧:“嗯?结束了啊?”
吕之奇斜他一眼:“幸好你不打呼噜,不然我得当几万个粉丝的面儿,揪着你的头发把你丢出去。”
韩力揉揉脑袋:“你要走了啊,留这儿吃饭吧?”
蒋乾看了他一眼。
“没说你家,我说我自己家。”韩力啧了一声。
“不了吧,”吕之奇轻快利落地收拾好工具箱,往门口走,“今晚说是要下大雨,我没带伞得早点儿赶地铁去。”
“那我送你吧。”韩力从沙发上跳起来,追了上去。
门砰的一声被他关上,蒋乾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涂得黑不溜秋的十个指头,叹了口气,捡起茶几上那瓶卸甲油准备擦,手机冷不防响了起来。
“喂。”
“喂?是蒋乾吗?”
蒋乾听出声音:“林超?”
“谢天谢地真是你啊,我从老王那儿要的号......”
“什么事?”
“就是,”林超叹了口气,“你帮我给方映桢打个电话吧,你看看他接不接,我估计你打的话他应该能......”
“说事儿。”蒋乾说。
“哦,那什么,他离家出走了,这回可能有些严重,我打电话他都没接。”
林超接着道,“而且今天是周日,他也没来上晚自习,我人在学校里,他不可能上我家去待着,这傻逼肯定又是什么都没带就跑出来了,等会儿万一要是没地儿去又没带伞,我怕他冻死在外头。”
蒋乾难得耐心听完了他一长串儿的话,问道:“他为什么离家出走?”
“还能为什么,挨了他爹一巴掌呗,他爹也是,打完人了才知道后悔,找不着了才给我打电话。”林超啧了一声。
“为什么打他?”蒋乾又问。
“好像是说,弄丢了他那弟弟的一只狗吧,怎么了?”
“没什么,”蒋乾说,“知道了,我会给他打电话。”
“哎好好,那你要打不通再跟我说一声啊,我得请假出校门找去。”林超说。
蒋乾挂掉电话,找到方映桢的号码给他拨了过去。
刚嘟了半下,电话就被挂掉。
蒋乾又继续打了过去。
这回方映桢没挂,赌气似的让他听了半分钟的嘟声,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蒋乾又打了第三个过去。
电话终于被接起来,对方的声音低沉而不耐烦:“你有完没完啊。”
“方映桢,”蒋乾拿着电话站起来,“在哪里?”
“关你屁事。”
“告诉我,”蒋乾说,“我去找你。”
“我不要。”
“我去找你。”蒋乾重复,依稀能听到电话那边车驶过路面带起来的风声。
“.......”方映桢也重复,“不要。”
蒋乾往阳台外看了一眼,已经在开始下雨。
“你在淋雨,”蒋乾说,“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那边长时间地沉默下来,却没挂断,蒋乾意外地听到了一声没克制好跑出来的哽咽。
方映桢迅速地说了地址,迅速地挂掉了电话。
蒋乾穿好外套,拿上玄关处的伞,拉开门走了出去。
找到方映桢是在bdp那边的一条商业街上。
隔着一个马路,蒋乾看到方映桢戴着一顶丑到爆的毛线帽子,两条护耳以及小辫子似的毛线长长地挂下来垂在耳边。
雨突然开始下得很大,雨点急速地落下来,敲打着路面,模糊了行人视线。
方映桢浑身裹着一个很大的塑料雨衣,可怜巴巴地站在对面看着他。
蒋乾撑着伞,穿过夜色里被不远处商业街的璀璨灯光渲染得脏兮兮的车流和雨幕,朝他走过去。
方映桢脸上的狼狈和难堪被车辆的远光灯照得一清二楚。
蒋乾终于走到他面前,把伞撑到他的头顶。方映桢的嘴唇苍白如纸,脸色却红得有些吓人。
蒋乾皱眉,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湿又烫,在发烧。
“先跟我回去。”蒋乾说。
无奈太大的雨声淹没掉他的话。
方映桢张了张嘴,小声说了什么,蒋乾却听到了。
“我不是故意的,”方映桢梦呓一般地说,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蒋乾的外套口袋,“我也很难过,我也想找到它。”
“我刚刚又去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方映桢眼眶微红,“我真的不是故......”
还没说完,方映桢突然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连带着湿透掉的雨衣一起,蒋乾把他整个人揽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