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云生气急败坏,以前都是他拿着人命威胁她就范,如今倒好,却是轮到她威胁他了。
“你以为我会怕了你不成?”吕云生猛地一伸手,死死攥住了薛令仪的腕子,那簪子很快被夺了过来,远远扔进了草丛深处。
两人面面相对,离得很近,薛令仪脸上没有凶狠恶煞,也没有急躁愤怒,只是淡淡看着吕云生,忽而露出微微讥笑。
可这样子反而让吕云生心里更急躁不安了,他猛地一松手,将薛令仪推了过去,冷冷瞪着两个丫头:“不许走,跟上!”说着转身先走了起来。
两个丫头怕得要死,也不敢违抗,相互扶持着踉跄站起,抽抽噎噎往前走去。
薛令仪谁也没看,目不转睛只看着方才簪子掉落的地方,走过去扒弄开茅草,弯腰低头仔细寻找着。
吕云生很快发现丢失了薛令仪的踪迹,心仿佛提到了脖颈处,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好在薛令仪还在找东西,只是方才大树遮挡了她的身影,他没发现她。
“你做什么呢?”松下一口气,吕云生忍不住吼了起来。这女人如今跟换了个人一样,花样百出,莫名其妙。
薛令仪跟没听见一样,只顾着寻找被丢掉的簪子。
怒火渐渐在胸口生出,吕云生快步走了过去,铁青着脸将薛令仪提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薛令仪眼神淡淡,不以为然道:“找簪子呀!是你把我的簪子扔掉的。”
吕云生恨得咬牙切齿,扯了薛令仪就走:“不要了。”
薛令仪没说话,但是整个人直接躺在了地上。吕云生拉不动,就去抱她。没有任何反抗,薛令仪面朝上看着斑驳凌乱的树叶,淡淡说道:“你不让我找簪子,回头我就闹绝食。”
吕云生脚下一滞,阴森威胁道:“你敢!”
薛令仪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候要是说话了,反而吕云生心里还有些数,偏偏沉默不语,倒叫他渐渐生出了忧虑。万一真的绝食了,又该如何?可反念一想,有范舟和那丫头在手里,不怕她不屈服。
薛令仪懒得搭理吕云生,他要抱着就抱着,反正她也走累了,何必自己找苦头吃,等攒够了力气,到时候才能精力同这吕云生对抗。
又走了半里地,到了一个石洞前,这石洞隐蔽非常,乃是在藤蔓交错的地方。吕云生将薛令仪放下,微笑调戏道:“你倒是听话,可是我怀里尤为舒坦?”
薛令仪没理会,跟聋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吕云生讨了个没趣,可更多的却是窝火,这么个木头桩子,半点反应也没有。板着脸上前按住了某一处,却听得“咔嚓”一声,石门开了。
进得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翠色苔藓堆积颜色鲜亮,上有乳石悬挂,映着不知哪里进来的亮光,竟是五彩缤纷,颜色美丽非常。
薛令仪一路走心里吃惊非常,这么个隐蔽的地方,怕是曹凌掘地三尺,也寻不得他们的。不过,她也没想过叫曹凌过来寻她。
心里撕扯扯的难受,薛令仪在一处石床上坐下,板着脸也不说话,看着洞里溪流潺潺,水光粼粼彩光四溢,心里盘算着下头该怎么办。
她心里没甚个精细的打算,只是这吕云生跟跗骨之蛆,走哪儿烦哪儿,实在叫她不堪烦恼。听父亲之言,以后曹凌是要登基称帝的,到时候有个吕云生在市井间无言乱语,丢的是她的脸,可曹凌却要失了帝王体面。他疼惜她,她投桃报李,也不能看着他因着自己百般受了屈辱。
再则,这回能寻得清羽回来是侥幸,若是以后这王府里头哪个又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跟那吕云生纠缠了起来,下回羽哥儿还能不能找回来了,还要两说。若是这次被抓的不是清羽,换成了贞娘,或是煦哥儿。她的一颗心,还能撑下来几回。
薛令仪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了。
既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因吕云生而起,他死了,想来也能一了百了,再无瓜葛忧愁了。薛令仪抬手轻轻按在腰腹上,那些要人命的丸子,一些被她缝进了肚兜里贴身穿着。还有一些,装进了簪子和镯子里,身上带着。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她总能寻到机会,把这东西弄到他的肚子里面去。
身后,吕云生气势汹汹返回,他又发现薛令仪不见了。
“你怎么走着走着就坐下来了。”
薛令仪轻轻摇着手,瞥了吕云生一眼,没搭理他,身子却坐在石床上半丝未动。
吕云生脸色不太好,这回相见,这女人真是变了不少。上回还针锋相对同他尖牙利齿地顶嘴,这回不吭不哈,却仿佛一团棉花,他软的硬的打了进去,半点子回应也没有。有无力感渐渐充斥心头,吕云生咬牙切齿道:“你再这么着,我就杀了范舟。”
薛令仪脸色一凝,将手放下慢慢站起身,转过头盯着吕云生道:“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咬断了舌头死在你面前。”
吕云生恼极恨极:“你敢去死,我就把那丫头杀了让她去陪你。”
薛令仪轻蔑一笑:“她也是你的骨血,你愿杀便杀。”
吕云生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可是你生的。”
薛令仪针锋相对:“那又如何?”
吕云生的两只眼瞪得溜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恨声道:“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对待颜清羽那小子的。”
薛令仪又重新在石床上坐下,慢悠悠道:“他们两个如何相提并论。”
吕云生并非在意范丫,却是受不了薛令仪对范丫的冷漠和无视,她对孩子这般,不过就是因着孩子的父亲是他。
大步上前一把扯起了薛令仪,巴掌高高扬起,吕云生看着面前这张面无表情,冷漠如冰的脸,真想一巴掌打下去。
可最终,那手还是缓缓放了下来。
可薛令仪却是不依不饶了,她将衣襟重新扯平拉正,两只眼直勾勾瞪着吕云生,脸上露出莫测的阴冷笑容来,说道:“你要打我?怎么不打呢?你打啊!你打啊!”说着往前逼近吕云生。
吕云生见过薛令仪很多样子,但多数是回避居上,这般死缠烂打缠磨上来的,他却是没见过。一时间有些狼狈无奈,吕云生喝道:“你不要以为我不舍得打你,你以后不听话不老实,我就打断你的双腿!”
薛令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笑声戛然而止,清脆的巴掌声一声接着一声,薛令仪盯着吕云生,一巴掌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吕云生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怒火冲冲,抬手制服了薛令仪,呲着牙冷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会怜惜你。”
薛令仪双颊的皮子被打得殷红,眼中冒冷光,阴笑道:“何必你怜惜,便是我,也不怜惜这身皮肉。”
吕云生听在耳里,瞬间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你要自残?”说着,吕云生忽然暴怒:“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