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麦田一如绿色织锦,延展在平原之上,一如铺开的绫罗。
寒夜霜沉,薄霜覆满了片片麦苗叶。
一群黑衣服的人抬着一堆棺材乌糟糟地过了,虽然无序且步子匆忙,但都极力注意别踩着了刚冒头的麦苗。
他们在黑乎乎的平原上疾行,向着西排子河方向赶去。
新野瞭望兵看着乌泱泱疾行的人群,倦怠地打了个哈欠,呵出一口白气。
另一人缩着身子,揣着双手撞撞他,带着浓重当地口音问:“哥,冷地很,你在看撒子呢。”
瞭望兵被他一说,也觉得身上冷得很,跺跺脚想散去寒气:“你瞅瞅,大半夜地,这么多人抬着棺材恁啥咧。”
另一人满不在乎:“哥,你还找不到吧,西排子河又闹死了人,几家子宗亲闹在一起要砍人呢,人哄哄地,太守都懒怠管,你都莫操心了。”
瞭望兵惊讶道:“马上要到冬月间了,咋地还有人下河?”
“今年歉收,饿地下克摸鱼吧。”另一人随口说道,撞了撞他,伸出手心,给他悄悄看了一颗石制多面球。
瞭望兵一看,小声惊呼:“你哪儿来地博茕[1]?”
那人立刻四下一扫,比了个“嘘”,压低声音:“这你都莫管了,我喊了三牛、狗娃他们,来不来?”
瞭望兵直接原地一坐:“来!”
黑魆魆的原野上,奔袭的人们抬着的棺材,死沉死沉。
棺材内部,冷冷的箭尖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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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郡。
襄阳城。
“夏天罗!你敢动你爷爷的的上庸城,早该想到有这一天!速速出来给你爷爷提鞋,我便考虑考虑饶你一命。”
益州军摆好军阵,战鼓擂天作响。卜醒一马当先,单骑叫阵。但任凭卜醒如何叫骂,襄阳城城门禁闭,兵士不为所动。
“夏天罗!你个缩头乌龟,赶紧出来和小爷对战!”卜醒单骑列于阵前。
听着卜醒骂的越来越难听,襄阳城门楼上的卫兵面有不快,悄悄地看了一眼城门楼上坐着的襄阳郡西部都尉刘肃清。
刘肃清一脸坦然,对这叫骂声充耳不闻,只和自己的副将悠闲下着六博棋[2]。他的棋子势如破竹,又有一枚枚到达了目标位置,棋子竖起,成了“枭”。
刘肃清缓缓摸上了那枚到达目标位置的棋子,将它立起来成为枭子,笑道:“这局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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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
丹阳郡。金陵城。
一只白鸽静静落在姜怀仁面前。
姜怀仁迅速上前,自白鸽左腿信筒中取出一枚木篾。还未来得及扫一眼,身后传来了一声:“怀仁。”
姜怀仁不动声色地将木篾收入袖袋之中,转身作揖行礼:“丞相。”
吴国丞相羊心斋摆了摆手,示意免礼,他问道:“方才白鸽所送何事?”
姜怀仁拱手道:“禀丞相,线人来报,益州镇北军意图攻打襄阳城,现下已然开战。”
羊丞相闻言有些疑惑,问:“襄阳城?此地一马平川,难有妙计可取、只能强攻。四通八达,即使强行拿下也极易再为易主;此等损人害己之谋,不像出自常将军之手。”
姜怀仁答道:“丞相英明,阵前引兵之人乃益州军镇北大将军卜醒。”
羊丞相闻言颇觉奇怪,问道:“常将军呢?”
“不知。”
羊丞相似有所思:“上次出使益州、绕道利川,两方是否已有嫌隙?”
姜怀仁泛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回禀丞相,疑心已生,嫌隙嘛……即使现下没有,假以时日便有了。”
羊丞相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怀仁此招甚妙。”
姜怀仁谦虚地行了一礼,脸上却尽是得逞后掩不住的笑意。
羊丞相自顾自地叹道:“常歌如此良将,若能助我吴国,简直如虎添翼、天下归一如探囊取物。可惜……糊涂啊,魏王糊涂、周天子也糊涂,倒是白白让益州捡了个便宜。”
姜怀仁幽幽说:“一时捡了便宜没什么,将来生了嫌隙也未可知。”
羊丞相颇有不解地喃喃自语:“益州甚少战事,怎的还能良将众多。而且个个都不问政事、毫无把持朝政之心。”
姜怀仁试探性地问道:“丞相,可是今日知北上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