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狱(1 / 2)

天还未蒙蒙亮,常歌霎时惊醒。

没有噩梦,没有响动,就连他自己也想不通缘何陡然醒来。

他朝着门外大喊了几声如歌,却不见人影。无奈,他只好自行起了。起床更衣之时,不知为何,他的手毫不迟疑便选了耀目的红。

他穿戴整齐,还特地在束带外装上了精致的革带。拾掇完毕,常歌站在庭院山泉旁边,舀水洗脸。

清澈的泉水自指缝中须臾穿过,常歌抹了抹面上的水珠,透过层层水气,看到了张知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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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醒总是起的很早,每日晨曦时分,都迎着日出的第一缕光,细心地擦着自己的天古枪[1]。

长生[2]此前总说,是因为他精神头太足,故而睡不着。只有卜醒自己明了,不过是杀戮太重,生怕旧人入梦,才惶惶而眠、及早晨起,以便尽早摆脱令人心悸的梦。

长生收留他时,他已然是杀人重犯。

他以手抚过枪头饰着的红缨穗,用布巾沿着竹节状的枪身向上擦拭,谨慎而小心地抹去枪头的尘。此枪淬钢而成,枪头宛如纤长芦叶形状。有时候,卜醒觉得他同这把天古枪一般,像一把狭长的匕首,不为其它,只为一举破开敌军的腹地。

他擦得出神,不经意却刺破了指尖。

“醉灵。”

有人唤他。

卜醒抬头,只看到风云黯色之中,一丝冷白晓光垂于天际。寒天里亮的晚,庭院中仍是一片厚重的黑。长生掌灯而来,单薄的宛如东风吹落的风竹。

“我听着响动,猜想你又睡不着了。”

曾经的益州世子刘致说着,将这盏弱而暖的烛火落于卜醒身侧的矮几上。灯火的暖缓和了冬日的寒。

卜醒未接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建平去了新太守,贪狼应当回了。你可见到?”

长生点了点头:“昨日来过。愤而离去。”

卜醒抬头看了他一眼,未问为何。

贪狼在他身边许久,早已熏陶了满腔热血。而昨日贪狼不知因由,陡然见着如此见素抱朴的世子,不解又愤怒。他从长生那里出来之后,又到卜醒这边倒了好一阵苦水。

贪狼遇着世子时,他已是统领全局、协调四方的模样,他不懂曾经的世子。卜醒只拍了拍贪狼的肩膀,由着他发泄不解,却什么都没解释。

卜醒看着孤灯的烛光,想起了初遇时有些怯怯地、想要张扬表现的长生。他兀自说:“你走之后,朝堂有异。”

长生坦然道:“我已是庶人,与我无关。”

“与常歌有关。”

卜醒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未敢告知他。仲廉说蒋达平献了帛书,顺着帛书指引,可寻到常歌的秘密。”

长生并不讶异:“达平居然还在纠结建威大将军是不是‘常歌’一事?”

卜醒叹了口气:“何止。非常执着。不过……让我最为忧心的一点是,这几日破军不在主公身边。”

长生眉心一动:“他去寻了帛书?”

“这是我们才回,消息知道的晚。据说回之前已去了几日了,就在大破武陵之前去的。”

长生问道:“好好的,缘何去武陵?武陵同常歌有何关联?”

卜醒摇了摇头:“不知。你不在后,我消息闭塞许多。”

“武陵……武陵……”长生不住在快速回忆思索,他自语道:“我们认识的人中,谁同武陵有关联?”

花重楼的记忆忽然在繁乱复杂的思绪中亮起,长生想起了一人。他问道:“是不是常歌的那位山河先生?他的胞兄?”

卜醒颇为惊恐地看了长生一眼:“怎么可能是胞兄。”

长生道:“常歌告诉我的。”

卜醒心惊肉跳:“他们是兄弟?”

长生道:“醉灵。你理解错了。我们都理解错了。那次常歌至滇南,我听你一言,还以为是心有所属,一问方知,是同门胞兄。”

卜醒眨了眨眼睛,见他一脸诚恳,一时竟不知究竟是自己理解错了,还是长生理解错了。

“行吧……”卜醒艰难说道,“就当是兄弟。他好像之前是在武陵有个山斋。可那又如何?”

长生再次将思路理了一次。常歌。刺杀。独狼。狼王。三擒三纵。驰骋千里。同门……

看起来毫无头绪的线索,只缺了最后一块。

也许,此次破军正是去寻这最后一块碎片。

“糟糕。”长生立即皱紧了眉头,“我被糊弄了。切不可让常歌和山河先生离了益州!”

卜醒不解:“长生说什么呢?先生好好地关着呢,怎么会……”

“大将军!不好了!”

家丁丹泉神色慌张,疾疾地跑了进来,一见堂内二人叙话,只在门口缩着,不敢冒进。

卜醒扫他一眼:“什么不好了?没看到我同别人在叙话么?”

“建威大将军……将军走了!。”

卜醒皱眉:“走了就走了呗。虽然有点早,这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