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深是很多演员的毛病,想让观众入戏自己就得先入戏。有一些演员拍一部戏谈一场恋爱,戏里的滤镜结束,恋爱也结束。那是角色的爱还是本人的爱?有些人也分不清。但在戏结束那一刻清醒太痛苦,有人会选择沉溺,等感情淡的适合再分开。
有人会立刻分开,用其他的东西代替这种空旷感。
“好好调整,希望下一次见面会更好。”
胡应卿在郑荣飞的房间坐到零点才起身离开,他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他怕吵。胡应卿转角就看到靠在墙上的周西,她拎着两罐啤酒,胡应卿恍惚了一下就笑起来。
“胡老师,请你喝酒。”
“去天台吗?”胡应卿抬手指了指上面,周西点头。
两人没有坐电梯,顺着步梯上去到观景天台。栅栏外,城市的灯火辉煌,周西拆开啤酒跟胡应卿碰了下,趴在栏杆上看远处,“你的状态不太好。”
胡应卿倚靠在栏杆上,仰起头灌了一口酒,点头,“郑老师找我,就想来试试。”
“连着三部戏对着同一个女演员,正常人都受不了。”周西笑出声,转头看胡应卿,她的头发已经长了,风吹的头发丝凌乱,“我们认识其实也才一年多。”
一年,周西仿佛过了一辈子。
她的世界被颠覆,突然有一天醒来发现这个世界是虚构的,那种感觉特别恐怖。以为远离的母亲其实是去世,男朋友是书里人物,父亲重病很快就会离开。闺蜜喜欢的只是另一个她。回到一个哲学问题,你真的是你吗?你所处的空间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在这一年里从颠覆到重塑到如今的完整,她接了两部戏,是她人生的两个阶段。所以她没有什么剥离感,这个时间线被她的病拉长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她现实中有爱人。
“最近感情怎么样?”胡应卿闲话家常。
“很稳定。”周西又喝了一口啤酒,提到陆北尧她就忍不住唇角上扬,她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看向胡应卿。胡应卿于她来说,就是长辈一样的存在,“陆北尧很好。”
胡应卿也笑了起来,看起来是很好了,他刚认识周西的时候,周西身上还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虽然对每个人都客气,但身上是有刺,像是受伤的刺猬。他转身把手肘压到栏杆上,也看远处,“那挺好。”
“你家人都还好吗?”周西问。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各自组建了家庭。”胡应卿又灌了一口酒,他很少跟人聊这些,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大约在这一瞬间,他觉得小星星回来了, “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我爷爷在我高中时去世。我奶奶,前几年去世。”
没有媒体报道胡应卿的私事,他藏的很深。胡应卿停工那三年,大约也是因为这个。
“你——谈恋爱了吗?”周西问。
胡应卿转头看周西,笑出声,“这是跟长辈能聊的话题吗?”
“我跟我爸就这么聊。”周西笑着喝了一口酒,语气沉了下去,“老师,你是资深演员,你知道怎么出戏。我们都是初学者,没资格在你面前聊怎么出戏。胡老师,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你是我职业生涯的恩师,我很敬重你也很希望你能幸福。来路有灯,才不会迷失。”
她跟胡应卿碰了下酒,“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谢谢。”
人生的道路上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些人,可能今天就是最后一面。分开后,永远不会再见。
胡应卿太理智了,他不会允许自己再跟周西见面。
他们不会再见了。
周西难得失眠,洗完澡躺到床上失眠到四点,她拿出手机打给陆北尧。响到第二声,陆北尧接通了电话,周西立刻就后悔了,陆北尧最近也很忙,凌晨被叫醒来,他一定很难受。
“西西?”陆北尧惺忪低沉嗓音落过来,“怎么了?”
“失眠。”周西开口,“没事,你要睡就继续睡吧,你把手机放枕头边,我听着你的呼吸。”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陆北尧说,“今天过去训练了吗?”
“还没有。”
周西听到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打火机声响,周西说,“你在抽烟吗?你现在抽烟还睡不睡了?”
“陪你聊会儿。”陆北尧低沉嗓音落过来,“我也快起了,早上八点要开会,我六点起床,中午在办公室补一觉。”
“我今天见胡应卿了。”
陆北尧抽烟的手一顿,目光沉下去,嗓音还平缓,“《萧太后》剧组,跟他也有关系?探班还是什么?”
“郑导想找他演男主。”
娱乐圈没人了吗?陆北尧一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一直都是胡应卿。郑荣飞看不上他,也不用这么疯狂的给周西凑对吧?
陆北尧拧眉狠狠抽了一口烟,随即目光缓下去,嗓音也沉缓,“胡应卿,不合适吧?”
“我也觉得不合适。”周西低低的声音落过来,“今晚我和胡老师聊了很久,喝了一罐酒就失眠了。”
陆北尧把烟按灭,起身走向衣帽间,“都聊了什么?”
“他应该不会演赵征羽。”
陆北尧取出衣服拎着出去扔到床上,嗓音依旧很沉,慢慢的,“为什么?”
“《冠军》入戏太深。”周西叹口气,说道,“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不会再见面。”
陆北尧握着手机重新回到床上,他沉默很久,开口时语气温柔了许多,“人生就是这样,会遇到很多人,会有很多失去。人生这趟列车上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尽头时,不遗憾没有对得起任何人这一生就是圆满的。大家各自选择,不要强求。”
陆北尧以前不会说这么多话,知道周西生病,他看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他不知道人生有多长,他拼命的去爱周西。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关灯,闭眼。”陆北尧的嗓音更低,他抽出床头的一本情书,翻开书,“躺平,把手机开免提放到耳朵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