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流浪汉的聚集地。
难以想象老太太靠什么挺过来的。
菜上桌,乐乐醒了,我去抱孩子,让刘惠英先吃,她吃了,才换我去吃。
两个才三个月的孩子,一个患有痴呆症的老人,以后的负担就更重了,每天休息的时间只有五个小时。
半夜里,孩子哭了得立即起来,白天还得忙工作室。
时间一晃,入秋了。
工作室也做起来了,现在我还没有那个人力物力去打造属于自己的品牌,只能接一些散活,由于之前参加过不少比赛,也拿了不少奖,还是有一些小公司愿意让我给他们设计珠宝,不过都知道沈家的事,在价格上就压得很低。
要生活,我不是孑然一身,我身后有老人孩子要养,我没有资本在这个时候跟别人讨价还价,只能接受,为了赚钱,只能接更多的活。
当时租这个工作室时就看中了后院有几间房子,我把前后院隔开了,后院住人,前院作为工作室。
我在前面忙的时候,刘惠英就在后院带安安跟乐乐,老太太还算让人省心,只要给她游戏玩,也不让人操心。
我灵感枯竭时就到后院陪陪孩子,跟孩子们互动,看着他们笑,他们满地爬,咿呀咿呀想要说话的样子,我浑身也就有干劲了。
我去看过可可,赵亚茹起初不肯,后面是可可闹着绝食,赵亚茹才允许可可来我这里,但是赵亚茹从不允许可可在我这里过夜,一周也只让见一次,我很想留下女儿,理智告诉我,我不能那样做。
只有我有足够的能力,才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才能有资格让女儿跟着我生活,而现在,可可跟着赵亚茹是最好的。
霍容修与沈少航已经失踪了快小半年了,赵亚茹也急,如果霍容修再出事,赵亚茹跟霍建刚能指望的也就是可可。
树叶落尽之时,我站在前院一棵梧桐树下,晕黄的灯光将我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都做噩梦,唯有这个时候能片刻安宁。
凉风吹拂在脸上,不知道这风,能不能把相思带去给远方的人。
我捡起地上泛黄的落叶,怅然地吐了一口浊气。
我转身准备开门,一道长长的影子被路灯拉在我脚边。
目光定格住,我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敢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路灯下的身影,眼眶一瞬间就热了。
我几乎压制不住内心里的激动。
是霍容修啊,失踪了小半年的霍容修。
我想迈出脚过去,双腿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最后还是他朝我走了过来,依然是熟悉的,低沉暗哑的嗓音:“还好吗?”
这些日子我一点都不好,我流着泪摇头:“一点都不好,很不好,很不好……”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甚至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
霍容修伸出手想抱我,却不知为何手横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我看向他的身后,空荡荡的街道,并没有我思念的身影。
我拉着他的胳膊问:“沈少航呢,他怎么没有回来,这小半年,你们到底都去了哪里,出什么事了。”
我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他却不说话,只是木然地站着。
我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想从他的眼睛里寻到些什么,他眸光微闪,旋即黯然,我整颗心也跟着一沉到底。
“…怎、怎么了,你说话啊,沈少航呢,他怎么没有回来。”我扯着他的手臂,望着他,问他要沈少航,问到后面,我自己都慌了,怕了,我期待他开口,又怕他开口。
因为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果然,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将我坚守了小半年的那百分之十希望彻底打碎了。
他说:“海棠,他回不来了。”
我如遭雷劈,惊惶地退了两步,望着他的时候,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我颤着声音问:“什么叫回不来了啊,怎么就回不来了。”
我的情绪一度失控,我盼了那么久,在这里一直等着,熬着,却等来生死离别。
霍容修眸光沉沉,目光郁痛:“海棠,还记得我曾问你,如果我跟沈少航同时掉入水里,你会救谁,你当时回答说我们都会游泳,我一直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可这一天还是来了,他是为了救我才……没了。”
‘没了’两个字落下,我的世界也就暗了。
沈少航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有什么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