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段先在福建的时候,向薛蟠提过他家中养着熊猫,如果薛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别院看看。在小镇上简单地用过一顿饭之后,夏桂与他们告别,他的休沐时间马上就到了,先一步回了军营,与大家相约以后在阿尔吉在见面。
薛蟠与郇昰去到段先家中做客,并不是简单的朋友叙旧,说起来他们之间认识的时间很短,这也不过是第二面,要说有深厚的友情,这一定是骗人的。虽然有那些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典故在前,但是这样一见面便是前生有缘人的戏码着实不多。
薛蟠与郇昰之间算是在特定的时间相遇,当年一个是困在小孩身体中的沧桑灵魂,一个是被设计的濒死皇子,前缘难料一啄一定也是天意,他们才能敞开了心扉给了彼此走进对方世界的机会,即便如此也用了许多年的时间,才有了真的信任。
段先、薛蟠、郇昰之间相处融洽的重要原因,还是因为一个‘利’字当头。段家在蜀地经营了几代,即便是当年战乱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波及,也挺了过来。人不能止步于现状,像段家这样的世家,更希望可以世世代代传承下去,除了成为名门望族,更想有难以动摇的一席之地。不只要入朝做官,还要有着稳定的家族产业,要获得这两样东西,有什么比交好一个未来的红人与皇室中人来的更快呢?
当他们到了大熊猫生活的竹山中,真正玩起来的是黑驴白毛与那几头熊猫,段先与薛蟠几人在庭院中谈着与这青山绿水没有什么关联的话题。
“薛兄弟,不瞒你说,这圣莲教再闹下去不是回事,虽说与我们这些人家没有什么关联,但是总不能看着百姓被哄骗了。上次出现了圣光的那个西山山头已经有人去调查了,那个地方有烧焦树木的痕迹。都当我们是傻子呢,这些小孔成像的把戏也敢玩。还要借着雨后的天气雾蒙蒙,看不真切的情况,才敢说有什么佛光,真想要抓他们一个现行。还有上次的那个大佛流泪就更搞笑了,那个居然佛眼是中空的,烧香的香雾飘了上去,上面本来冻结的一些物质就会化成了水流下来被错认为眼泪了。这些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薛蟠从不怀疑人们的智慧,他与郇昰这一个月深入调查了蜀地的书局布局,发现有很多曾经被国人认作是奇巧淫技的书。也是蜀地的历史特别,在大庆与前朝的战争中,这里十室九空,很多固有的思想消亡了。在大庆建国之后,因为归蜀令的关系,来到这里的人员成分很复杂,这些智慧的思维碰撞在了一起,造成了他们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不比广粤慢。比起广粤那里更重商贸的环境,这里在王子腾严厉地政策过后,加上有人默默做着引导的情况下,让蜀地有了百家齐放的趋势。
所以,此时从段先口中听到人们对于圣莲教的判断,薛蟠一点也不惊讶,他甚至可以断定白莲教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起码不是一些圣迹就能做幌子的。因为在郇昰禀告皇上之后,对于这样的事件最为敏锐的帝王,已经要官府加大力度,马上把这种不安定的因素消灭。
赵祥与蜀地几个世家的关系都不错,他不是一个激进揽权的人,在他的组织下,大家齐心协力,不出十天就把圣莲教的造假事件宣传了开去,用着通俗易懂的语言,配上了图片,在报纸上接连刊登了一个月,几乎没有一个蜀地人不知道,原来这个所谓的圣教是骗人的。
圣子的底细更是被拔了个透,他考过功名,可是屡试不中,圣莲教中还有一些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不安定分子。本来想要借着圣莲教榨取老百姓的血汗钱,借助百姓对他们的崇拜,在大庆一有不对劲的时候,可以钻个空子,搞一个圣莲教起义。
可惜,种种把戏被揭了个底朝天,凡是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的教众,该关押的关押,该流放的流放。考虑到那些谋反没有真的发生,皇上也许是想要表现仁慈的一面,没有给任何一个人死刑。
只是流放这种事情很难说,没有看到史家的两兄弟就是在流放的过程中得了伤寒死了吗!没有人傻傻地去问,他们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因为史家已经不存在了,而他们犯下的事情,也是死不足惜。到现在还有假银子没有收回来呢。皇上更是暗恨,其中失踪的那笔银两不能肯定是进了谁的腰包,这都是史家的蠢蛋闹得。就连与谷家合作,都把握不住对方。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去,曾经是朕自己封的一门双候。
这次在别院中薛蟠与段先,主要就他们怎么在蜀地联合发展,达成一个共识,在这里他还见到了很久未见的薛蝌。故而谈判变成了以薛蝌为主,薛蟠在背后支招。不管怎么说他一人在外,将来也不是主要负责这一块的人,还是让在其位的人谋其政比较好。等到再以后,自己家这一房也是要靠弟弟支起了,他最多等到弟弟十五岁的那一年,那时弟弟也是加冠成年的时候了。薛蟠到了那个时候已经二十七岁了,还有十一年。他早就想过,今生不只在大庆这片土地上,他要去更远的地方看清这个世界。
段先与薛蝌最终达成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决定,此后段先很有眼色的把时间留给了许久未见的兄弟两人。
薛蝌看着蹿高了很多的薛蟠,在三年前哥哥离家的时候,还有着一副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但是如今在翠竹林中的薛蟠已经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君子了,那种少年的感觉一丝都没有了,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他们之间有三年没有见了。“哥哥,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薛蟠拍了拍薛蝌的肩膀,对方和自己当初离家的年纪相近,薛蝌此时也就十二多了一些,却已经挑起了大梁,“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家中一切还好吧,我在信中听宝钗说,宝琴也开始学着管家了,还有薛蝧那个小子没有多给你们惹麻烦吧?”
“一切都好!小蝧很乖,才没有惹什么麻烦,他最多是喜欢求着伯父给他念书,伯父说等明年开春想给他找个夫子,这事情不知是不是要拜托林姨夫。左右是明年的事情,那个时候哥哥应该能抽空回一次金陵了。二姐姐带着宝琴学着管家,两人也是有模有样的。不过依我所见,二姐姐更是想念哥哥,她一直在看着哥哥留在,还有当年哥哥编写的书目,最喜欢的是每次哥哥托人带回家的山川轶闻的图册与游记。我也是被那些风景民俗勾起了心思,这次好说歹说爹才放了我出来。”
薛蝌真心觉得金陵是天下风流红尘之地,但是对于他这个窥见过外面世界的人来说,金陵的富贵迷不住他的眼睛,他更想要一探九州山河的俊秀风丽。
薛蟠从薛蝌的絮叨中体会到了比书信更加直观的一些感情,他挂心的薛家的发展一切顺利,然而不恰当地说居安思危的自己敏锐地发现了在对待薛蝧与宝钗的事情上,一些做法有所欠妥,思量的不够周全。
薛蟠没有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难得兄弟两人见面,这些自己家的事情还是不要去麻烦薛蝌了,少有的多喝了几杯,薛蟠才让人送薛蝌回房,自己却是被风一吹半点醉意也没有了。
“你们兄弟说完话了?”郇昰没有参与到两兄弟的谈话中,那是薛家人间的谈话,何况薛蝌见他,就一脸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他真的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可怕,又不会吃人。然而,郇昰看着薛蟠的样子,不像是久别重逢的欢乐,反而带着一种疲惫。“要和我说说吗?是你弟弟还是妹妹让你苦恼了。”
“去房间里吧。”薛蟠踱步进了郇昰的房里,“你倒是知道我在烦什么。”
郇昰理所当然地点头,“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担心呢,除了你家中的人。伯父与伯母日子过得不错,那么你担心的就只能是另外两人了。”
薛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事关家中的两个小孩,他又不敢大意。“五哥,不怕你笑话,对薛蝧与宝钗,我是当做半个儿子与女儿看的,原以为有了薛蝧我就可以放下薛家的一些事情,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想的太好了。爹说他很聪明,还想要明年就给他开蒙,问我要不要找林海姨夫求个夫子,这可与我当年请林家帮忙的时候不一样。”
郇昰懂薛蟠的意思,林海在江南属于文人中的保守势力,薛家的发展也好,薛蟠与自己未来的规划也好,与这些保守势力之间必然会有摩擦,是不是敌对很难说,但是一旦利益被侵犯,有些感情就必须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