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看到地上被牵扯入的李崇音,李映月抖得越发厉害,大哥……
云栖的手又细又白,又被冰水浸过,如同水鬼般拉着她的肩,逼她看远处躺着的人。
云栖的声音贴着李映月的耳廓,犹如索命般:“你看到李星堂了吗,知道他在哪里吗……”
李映月的目光慢慢看向平静无波的池水——
“啊————”
李映月满是大汗,猛地从床上坐起。
那日云栖的说得每一句话,甚至云栖的表情,都历历在目。
虽然现在知道李星堂是被救起,已经移到懋南院医治了,但当时她是真的以为李星堂没了。如今知晓了,也无法阻止她重复做着当日的梦。
曹妈妈听到李映月的惊叫声,小步进来,为自家这几日入了魔障般的四小姐披上袄子。
“四小姐,你多少用些粥食吧。”已有好几日都没怎么用过了,曹妈妈等人忧心着。
李映月置若罔闻,踉跄地跑到外面,却被守在院门口的老妈妈阻挡了去路。
两位妈妈正是原来看管蒟蒻的,他们得了余氏的命令不让李映月出院门一步。
“请四小姐回屋里去,不然奴婢无法复命,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她们哪见过向来梳妆打扮精致的李映月会连外衣都没穿好,没有束发的模样跑出来。
李映月还想说话,却看到院门外,蹲着的李正阳,他的小脸再也没多少嬉皮胡闹,乍看过去居然有几分李崇音的影子。
也不知在哪儿坐了多久,他们离得不远,李映月喜出望外,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温柔的语气:“正阳,你快于母亲说说,与我无关,不要听信云栖片面之言!她甚至以下犯上……”
李正阳上前了几步,他眼角还红着,似刚哭过,也许他不相信向来识大体的姐姐会害他们兄弟。
如果云栖没赶来,他们兄弟都会死的。
“姐姐,你真的是故意让婢女们说给我们听的吗?”
“你也不信我?”
“是不是故意的!?”李正阳突然吼了一句。
“我……”李映月想否认,但她知道那几个婢女已经被余氏带走了。
见李映月的迟疑,李正阳:“弟弟还没醒,你知道他差点死了吗?”
她看着李正阳通红的眼瞳,话语被梗在喉咙间。
也许是不想让双胞胎知道这些龌龊事,余氏暂时让所有人都瞒着他们。但双胞胎很多时候是由李崇音管着学业的,平日灌输了不少知识,看上去小,但也启蒙四年了,如今七岁,在庆朝不能算是孩童了。
李映月上前一步想去追李正阳,被两位妈妈拦住。
李正阳缓缓退后,在李映月煞白的神色中,跑的没了影。
李映月腿一软,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她只是想要,有人爱她,为什么连弟弟都不想要她了……
云栖已经发热三日了,在冰水中浸泡的时间长了,郝大夫又说池水因不流通,虽在夏日有菡萏促其活性,但终究有些毒素,云栖在湖底喝了不少,体内有轻微毒素淤积,又寒气入体,损了些心脉,能救回来已是大幸。
清了毒后,云栖就起了热,她始终没有醒。
静居的所有婢女还记得,三日前二夫人亲自过来,希望能将云栖带回懋南院医治。
她们眼中,一直温柔如水的二夫人,那日像是变了一个人,威严极了。
也不知三公子说了什么,云栖在静居待了三日,高热不退,最终还是被余氏带回了懋南院。
哪个丫鬟能不羡慕,云栖活成了所有丫鬟最想要活成的样子。
要知道丫鬟的命,便是没了又能如何,主家好的给一副药便是仁德了,还亲自过来守着,便是小姐也没那荣幸吧。
那些没给云栖下绊子的暗自庆幸,但下绊子的,整日恐慌着。
听闻事情起因是五公子不慎落了水,当时菡萏池附近无人,只有去邰平阁送年货的云栖正好经过,进了那冰池里救了五公子。
这么一想,又觉得二夫人做的合情合理,要知那冬日的池水是能冻死人的,没几个人能有云栖的勇气。
听当时到的小厮说,他们到的时候,只有呆呆站在原地的四小姐,晕倒的云栖和一个哭得不能自已的李正阳,西苑乱了一下午,连李老夫人那儿都惊动了。
云栖被移到了懋南院的小屋里,这里离主屋不算远。主屋里是刚醒来还很虚弱的李星堂,醒来后听说是云栖救了自己,就闹着要过来看云栖,却被余氏压了下来。
云栖浑身冒着汗,她不断的摇着头,眼睛紧闭。
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到处是火光,那滚烫的烈焰舔舐着她的肌肤,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火焰里,仿佛藏着无数狰狞可怖的獠影闪过,全是她记忆最深刻的人。
她看着自己慢慢被吞噬……
灼热、火浪,是她重生前最后的画面。
云栖抖得厉害,她的脸因高热还泛着红晕,只是汗水不断蜿蜒落下。
像是被梦靥缠身,她脸上的汗水被慢慢擦去,来人的衣袖却被混沌中的云栖抓住,紧紧的攥着,用力到关节都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