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在这里等吧。”
汤妈妈为余氏端来热茶,余氏等待着,问到:“你让人去寻寻云儿,让她去桃林那儿,开得正好,她定然欢喜。”
“是,奴婢过会儿吩咐下去,可要知会一声大公子?”
“不必了,他哪有这功夫欣赏,牛嚼牡丹?”
牛嚼牡丹只是笑词,李崇音才华出众是出了名的。
但余氏又知道,李崇音这孩子,从小就不是风花雪月的性子。
不可否认,对比对云栖的关心,对李崇音就有些放纵与疏离了。
余氏又时不时看向门口,她已经送去了几次消息,对方在前日才回复,也不知今日能否赶来赴约。
云栖听到对话声,有些不敢看李崇音的方向。
这逼仄的空间,仿佛能听到李崇音的呼吸音,稍稍动一动都能碰到对方衣角。
她到底是怎么沦落到与他这般鬼祟的?
李崇音见她这僵直的模样,觉得好笑,她根本不用那么害怕,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余氏,难过那是小孩子的事。
余氏并未等太久,一个扫地僧瞻前顾后地过来,将人带到就逃也似地离开。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梳着整齐发髻,身穿苍色法衣的女子,容色中颇有些柔弱之色,因常年郁结于心,她比看上去更老了,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相当美貌的人。
她就是当今圣上的姐姐,法号玄音,曾经的三公主魏容瑗。
在这附近的尼姑庵戴发修行,是戴罪之身,无事不能出庵庙。
她从俗世店铺中留下的人得知余氏寻来,知道肯定是要紧事,寻了机会出来,两人也有十来年未见。
“臣妇见过殿下。”余氏还未跪下,就被魏容瑗扶住,“我已不是公主了,现如今该喊我玄音。”
两人一同坐下,魏容瑗犹豫许久,还是没开口。
直到喝了第三盏茶,才忍不住心中念想,问了出来。
“崇音,是否还好?”
“自是好的,您要亲自去见见他吗?”
“我哪有资格见他?”魏容瑗苦笑道,“还未感谢你这些年对崇音的照料,非是言语能够表达。若没有你们夫妻,他哪会如此优秀。”她早就听闻李崇音去年就考上了生员,名震一时。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再说崇音天资聪颖,无论谁能养育他,都掩盖不了他本身的优秀。他是个相当懂事的孩子,没给我添过麻烦,反倒是我,对他不够尽心。”
“你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收下他,已是他的造化了。”说着,魏容瑗想要行礼,余氏哪能让她行礼,立刻起身阻止。
“他决定推迟三年参与秋闱,只是家中人均是不同意,但他这孩子骨子里犟,听不了劝。我觉得他有自己的考量,何必将这孩子逼得太紧。”
“与他那父亲如出一辙,他当年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认准了一辈子都不会变,非要得手了才行。”魏容瑗眼中露出痛苦、怀念的神色。
云栖的心脏狠狠一跳,她原以为李崇音身份没被公开,是躲过了前世的劫难。
没想到兜兜转转,落到了这里。
她不知道李崇音是何反应,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经能判断出许多信息。
她有了前世的记忆,并不是那么震惊,但李崇音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该是惊骇的。
他这么敏锐的人,定然在听到的时候就已分析出无数种可能。
光线太黑,她看不清李崇音的模样,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变,变得有些急促。
云栖有点不安,只觉得周遭空气都焦灼了起来。
她的手臂被忽然抓住,抓得很紧,仿佛要捏碎她的血肉一样,细微的疼痛蔓延开来。
李崇音的反应激烈,激烈到抓住她手臂的地方还在微微颤抖。
云栖试图抽手,但纹丝未动。
他像是抓着一根浮木似的,不愿意松开。
也许一旦松开,他就会不顾一切冲出去。
将所有太平的表象给打碎。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江陵侯的人近日来了京城,让人送了张字条给我,我寻思着还是要让您也看一看。”余氏将自己前些时日收到的拿了出来,就是那张代表着江陵侯图腾的纸。
魏容瑗看到这个,立马脸色都变了。
“决不能让陛下知道崇音的身份,不然他性命难保!”
江陵侯曾是庆国的传奇,江陵,是他曾经驻守的城池,封号由此而来。
他亦是当今圣人的胞弟,而且当年的名声比圣人响亮的多,一方面他抵御外敌战功赫赫,为百姓们所拥戴,另一方面,听闻本来先帝原先想传位给他,奈何后来先帝意外驾崩,弘元帝说他有四通外敌的嫌疑,欲将他斩首示众,可惜后来被他的精兵带走,杳无音信。
从现在来看,他逃亡詹国,在那儿闯下了基业。
江陵,还有另一件出名的事,史称江陵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