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像是被一冰锥砸入,脆裂的冰晶刺入血肉,密集的疼痛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他就像一个踽踽独行的孤兽,无所谓他人在不在意自己,他足够强大凶猛。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一个妥帖心意的小尾巴,他只是习惯性地罩在自己视线方位内,教着她,看她从懵懂到成熟。其实是他,习惯了他的小禁.脔在身后。
刺眼的红浪翻滚,交织在回忆的奈何桥。
身穿喜服的少女泪眼婆娑地拉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师父…待会上花轿你可以背我吗?”
他轻笑:“阿栖,那只会让你产生更多的渴望。去吧,为师已经安排了李正阳背你。”
他凝视着她:“听话。”
她很懂事,轻轻点了点头,穿着嫁衣静静等着端王府的迎亲队伍。
………
他从不信天,上辈子他以为追逐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享受在那种情境下对他人从身体到思想上的控制。
一直以来他只信人定胜天,但自从那些梦境碎落再凑不成完整幻想,他开始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有缘起缘落。
李崇音微颤地闭上了眼,感受着她头盖上的轻纱拂过颈侧,就如同柔荑轻掠。
此刻他没有更多的依仗,端王延路都做了安排,犹如铁桶般的防卫,非特殊行事无法突破重围。如若这辈子为师应承了你,可有一丝打动你?
听着李崇音的话语,云栖先是心神被震住,随即想到婚嫁前一日魏司承送来的两封信,一封是他给她的承诺,另一封她能确定是紫鸢的亲笔信。在这电光火石间,两个选择摆在面前,她该信任前世教导她的师父,还是相对更遥远的端王?
云栖透过盖头,再次看向魏司承的方向,但不知何时,泪水弥漫,她看不清他。
周围全是祝百年好合的道贺声,一张张笑脸模糊不清。
所有声音都退去了,安静的好像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
魏司承瞬间感受到了什么,虽然根本看不出李崇音在说话,但能从两人微妙的肢体语言中发觉到偏差。李崇音应该是用了内力传输,那么这是只有云栖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哪怕有重兵把守,设置了重重守卫,魏司承依旧警惕而不安。
按理说以李崇音目前能召集的人手,还不足以威胁到他。
这里是京城,是他魏家人的地盘,更何况今天他的兵倾巢出动。他李崇音就算是条龙,也要给本王盘着。
魏司承怕的是意外,比如各种突发状况,还有最重要的…云栖的选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云栖答应婚事是因多方促成,如果有一个离开的机会摆在面前,她是不是就能不顾及那么多外因,选择她真正心底向往的。
心火烧毫无预兆地窜了上来,他瞬间弯了身,频频冒出冷汗。
疼得仿佛胃里冒出了无数星火,火焰融化了其他脏器,每一次呼吸都像窒息般,透着血气。
他死死盯着在李崇音背上的姑娘,那十几步路就好像踩在他心口,每一步都带着一个血印。
魏司承一手捂着灼痛的部位,冷沉无言。一旁的副将卓岚看出了些什么,低声道:“殿下,是否要…”
魏司承眉头微蹙,原本淡色的薄唇显得冷白,冷岑冰封的声音响起:“等本王命令。”
大喜的日子,不能见血。
见了血,什么都来不及了。
魏司承看向隐匿在房顶的弓箭手,只要他一声下令,他们就会对准李崇音。但实际上以李崇音与云栖的距离,他若拿云栖做伐,弓箭手是无法把握精准度的,很有可能会误伤。
哪怕没误伤,李崇音也完全有机会将云栖作为肉盾。
李崇音挑选了绝佳的机会与角度,只要云栖在他身边,魏司承根本不可能下令。
魏司承望着盖着红头纱,看不到表情的云栖,仿佛在等候着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宣判。
看似过了一场前世今生的轮回,实际上也只有几步路。云栖仿佛闻到李崇音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这个香味有些熟悉,她的思维渐渐沉重,原本清晰的思绪也迟钝了一些。
云栖只吸了几口,立刻察觉到情况有异常。她屏住了呼吸,在衣袖的遮掩下,那只桃木簪子抵住李崇音的脖侧动脉:“安全…送我入花轿。”
她没想到才不过几吸,就有头重脚轻,四肢无力的感觉。看外面的场面还有重影,耳边时不时传来李崇音透着诱惑的声音,语速仿佛含着某种奇妙的旋律,话语内容是她曾经最向往的。
他说,余氏最希望的是她得到幸福,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会理解她。如果她愿意离开他会想办法让李昶夫妇重新在詹国生活,他会陪她过上日出而作,田园篱下的生活…
他描述的美好生活配合她昏沉的思绪,意志力薄弱的人还真有可能妥协。
李崇音的确做了几手准备,先用紫鸢打开云栖心门壁垒,再用言语引导云栖想起前世他们之间未完的遗憾,如果这两者还无效,再配合身上的香,直捣黄龙,让她直面她想逃避的与端王的婚事……
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它,就有机会翻盘。
现在,已经一寸、一寸地打下她的心,他要她主动离开,那才有机会让魏司承无法动手。
但让李崇音想不到的是,还藏着一根簪子在衣袖里,在他明明打破她心防的情况下还是用簪子抵住他的命脉。
众目睽睽之下,李崇音肆无忌惮。
云栖却不敢让人发现她的状况,她昏沉地咬下舌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流了血,这是最隐秘的方式。
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
李崇音发现,这辈子反抗的云栖比前世的小尾巴更有趣,她居然能在迷魂散的香味中寻找解除办法,不惜自损也要破局。又意外又让他心动,这才是他的阿栖,与其余无趣的人相比,她是那么的生动。
“云儿认为这么个木簪子就能威胁到我?”李崇音丝毫没有命门被抓住的紧张,反而略带调笑和遗憾地说。
“不能,但…我可以让它刺入我的咽喉。”云栖笑得无力,眼神却冰冷果决,靠近李崇音的耳廓,“兄长…要试试吗?”
我动不了你,我还动不了我自己?
云栖几乎是破釜沉舟的,她相信魏司承没有骗她,紫鸢应该就在他安排的地方。她更是很快想明白了关键点,这辈子的李崇音和上一世有了差别,他很危险,这种危险有可能还是针对他曾经不屑一顾的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