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往后退了一步,用自己都感觉陌生的平静语调说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要感谢你才对!”
“你在说什么?”凤康茫然无措地望着她,表情像是犯了错误被赶出家门又不幸迷路的小孩。
“这两天,我很混乱。”叶知秋微微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理智告诉我要跟你保持距离,可心总不自觉地向你靠近。
藕断丝连,左摇右摆,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想把这份讨厌转移到你身上,却做不到。不过刚才,你帮我做到了。
谢谢你,一巴掌打醒了我。让我清清楚楚地认识到,无论是身份还是观念,我们两个都相距太远,做不了朋友,更做不了情人。
从今以后,咱们还是以王爷和民女这样的关系相处吧。虽然我不喜欢阶级,可有时候,阶级鲜明一点儿也挺好!”
怔怔地听她说完这段话,凤康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有悔恨和自责,钝刀一样割锯着心房,比之前经历的所有加起来还要痛苦数倍,不,是数十倍。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打女人,打的竟是自己爱之不及的女人。
他现在才明白,她冷嘲热讽,下逐客令,故意忽视,都是因为在意他。而他,却舍本求末地去吃别人的醋,更因为吃醋伤害了她。
他大概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男人了!
叶知秋掩饰得很好,除了她和凤康,谁都不知道她挨过一巴掌。可从这天开始,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以前他们不管怎么吵怎么闹,总能在眼神碰撞间感觉到纠葛的情愫。如今他们不吵也不闹了,情愫也不见了。
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一个淡漠疏离,一个羞愧内疚。偶尔凑在一处说话,也只保持着表面上礼貌和客套。
憋了好几天,阿福终于憋不住了,瞅了个空子问叶知秋,“知秋姐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跟那个王爷怎么都怪怪的?”
“有什么怪的?”叶知秋淡淡一笑,“我们本来不就应该这样吗?”
“不对吧?”阿福狐疑地瞄着她的脸色,“你们俩肯定有事儿,要不然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知秋姐姐,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叶知秋耐不住追问,便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提及吵架的部分,将那一巴掌瞒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隐瞒,大概潜意识里不想让阿福讨厌他吧?
阿福毕竟不懂感情,胡乱唏嘘了几句,又探听道:“知秋姐姐,你就打算跟他一直这么客气下去了?”
“嗯。”叶知秋抿了一下唇角,不客气能怎么办?他们本就没有可能,更何况她最痛恨打女人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愣了一下,她真的痛恨他吗?好像没有,连讨厌都谈不上。
如果不是她以言语相激,他也不会动手。爱之深,恨之切,这想必就是他当时心情的写照吧?
说实话,挨了那一巴掌之后,她心里着实轻松了不少,因为找到了可以摆脱他的理由。
这么看来,她的行为比他还要恶劣,又有什么资格去痛恨他?
阿福有心劝和,便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凤康身上引,“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跟王爷打了个照面,瞧着他好像瘦了不少,眼睛都凹进去了。”
叶知秋默然不语,心头却隐隐作痛。这几天送到他房里的饭菜,都没怎么动过。听龚阳说,夜里时常听到隔壁有动静。吃不好睡不好,哪能不瘦?
阿福看了一眼她愈发尖削的下巴,忍不住叹气,“你俩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对凤康来说,这不是折腾,是折磨。
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那令他悔青肠子的一巴掌。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他害怕见到她,所以他带上张弛回了清阳府。在空荡荡的王府里住了一晚之后,发现看不到她更难受,只好又厚着脸皮回来了。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沈长浩和洗墨来到,才算告一段落。
因为奉了皇命来办事,王府的车驾比上一次来的时候低调得多。除了贴身侍奉小世子的紫英和奶娘、嬷嬷,其余的女眷都留在了京城。
沈长浩和洗墨率领几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府兵,护送着三五辆马车,一路早行晚歇,终于在凤康出发后的第七日赶到了清阳府。
同来的,还有千植署两位种菜经验丰富的官员,以及他们的随从。他们接到凤康的命令,带着不服气的心情,送来了染病的蔬菜和土壤。
他们不相信一个山沟沟的黄毛丫头,会比他们见多识广。因此来不及洗去风尘,便迫不及待找叶知秋“讨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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