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她便肯定是他。
“雄哥!雄哥!“
声音完全被淹没在群众的鼓噪声中,他俐落地跳上擂台,嘴角是隐隐兴奋的弧度,白炽灯光照在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此刻如同万众瞩目的巨星。
没有多久,一波更为巨大的音浪将苏小小任何的奋力呼喊掩盖,音浪被压制在宽广的地下空间之中冲撞激得人血流加速,另一个拳手同样高大,金发蓝眼,气质竟带着些许斯文,精壮的身材,展示着力量和实力。
沸腾的气氛里,她根本无法引起那人丝毫的注意,场上没有花哨,裁判随便吹了个哨,猛爆的对战立即展开。
那和她曾在西贡看他打人的样子完全不同,此刻的男人,如同一头嗜血猛兽,全身肌肉因汗水而泛起光泽,既刁钻试探,亦猛烈直击,另一个男人同样可怕,重拳击打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响,每一下,都令她心惊胆颤。
两人似乎实力相当,不断缠斗,然而似乎大多数人都是那个叫德雍的男人的支持者,看来他很出名,还不到中场,已打的血花四溅,叫嚣更为兴奋,台上的两人目露凶光,苏小小却觉得越来越无法呼吸,心中涌起疼痛和难受
”雄哥,“,她喃喃叫着,眼泪滑落,南哥说是东星内部出了变故,所以他才匆忙离开香港,甚至,就连和她说一声也没有,难道便是只身跑到这里,靠着打黑拳维生?
到了下半场,两人似乎才真正认真起来,观众的气氛被完全调动,肾上腺素飙升,她几乎是捂着眼艰难地挨到了那金发男人被他狠狠压制在地上,而他亦是浑身狼狈。
直到裁判数到了十,静默地观众才爆起欢呼,他的支持者虽然不占大多数,但赔率高,赢钱的人兴奋地又叫又笑,那男人喘着粗气,任裁判高举自己的手,他环视周围,似在享受王者的一刻,苏小小奋力跳着,他的视线似乎微微一顿,然而不到一秒,那目光便略过了她。
站在近乎零度的黑暗中,冰冷的空气渐渐将大脑的混乱降温,比赛结束后,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前,终于挤到另一侧时,那人却早已消失在拳手通道之后。
他真的看见自己了吗?为何没有任何流连。
没有办法,只能随人群沿着同样的石梯回到上层酒吧,重金属乐音敲击着脉搏,店里依旧人声鼎沸,时间不到午夜,刚才的一切,迷幻的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梦。
此刻的苏小小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前后两个出口,她赌他最终也会从酒吧离去,想了想,她选择了刚才追贼而进来的后门。
几波人叁叁两两地推门离去,然而都不是他。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冻得发僵,这时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突兀出现,温热白烟从他口鼻中喷向前方冰冷的夜空,男人身上卷出酒吧内烟酒的气味,他穿着黑色皮制夹克,一眼也没有望向她,径直朝外走去。
苏小小大喊了一声,”雄哥!“,他的步伐没有丝毫减缓,她又喊,声音有些暗哑。
见他不停,她跑着追赶,终于在出巷口前,一把拉住了那人的手臂。
”雄哥!系我啊!“,她喉头哽咽,强忍着眼泪,那人此时终于站定,低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是一声低笑。
”喔?香港人?“,低沉的嗓音曾与她一起度过许多日夜,有缠绵也有温馨,然而此时他的语调却非常陌生。
”雄哥,你不认得我?我系阿细啊,“,苏小小急得不行。
”咩阿细啊?小姐,做生意去前边唐人街,别挡路,“,他扫过一眼,随即又迈开步伐,苏小小紧紧抓着他,被他的动作一扯,差点摔倒。
”雄哥,我知你还在生气,但是你不能这样,“,她哭起来,想起这半年来的委屈,心中便疼痛的不行,”你为什么在荷兰?到底发生什么事?“
“小姐,我不认识你,好吗?不要烦住我,”
“雄哥,我系阿细啊,”,她翻来覆去只说出这么一句,那人却不理会她,任凭她倔强地拖着他的手臂,也照样向前走。
“喂!够了,都讲不认识了,哭哭啼啼咁晦气,”
他似乎此刻才终于正眼看向她,目光中没有丝毫温情,手臂轻轻一甩,苏小小便整个人踉跄地坐倒在地上,她被那眼神吓得心中如坠冰窖,几秒都没反应过来,两人一起之后,他从未如此粗暴,但见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她爬起来朝着那人走的方向追上,心中混乱无比,却不敢再去抓他,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一直走了十多分钟,那人忽地在小街一栋旧公寓的门前停下,他似乎一直知道苏小小跟着自己,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进门,苏小小赶忙跑上前去,那铁板却纹丝不动,她拍着喊着,都不再有任何回应。
半晌,苏小小无助地坐倒在门口台阶,眼泪已经流干,此刻,她真正地感觉到了一种绝望和孤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小时,心中那股劲却梗着不让她离去,即使冷得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此时,一对男女忽然走上台阶,两人正激情拥吻似乎根本无暇注意门边之人,男人掏出钥匙,苏小小立刻揉着腿站起来想随着他们进去,那人这才转头疑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