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听罢韩靖的复命,得知皇宫正下方竟然被一群江湖人不知不觉间建成一座宫殿,不由得又惊又怒,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当今天子召来宫内画技最绝的画师,命其依照韩靖的复述勾勒出地宫原貌。
随后,当今天子召来工部侍郎,命其依据画师绘出的地宫图纸,在皇宫的地砖上寻找能够直通地宫的“眼”。又派戚将军配合工部侍郎,率兵在工部侍郎指定的地方如凿井一般,朝地底宫殿挖隧洞。
在地宫内静候朝廷援兵的流云扇,忽然清楚地听到地宫正上方不时传来的敲击粉碎砖石的嘈杂声,不禁皱起眉头,奇怪道:“莫非韩靖大人未寻到通往地宫的暗道?”
约莫四时辰之后,流云扇的猜疑得到证实——但见数百个一尺见方的孔洞自地宫正上方出现,让丝丝缕缕正午的日光落入地宫,照耀的地宫顶端的琉璃瓦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结实粗长的麻绳自深邃幽长的孔洞上方一直垂到地宫内,数不清的大梁士兵四肢夹紧麻绳,滑落到地宫。
整个场面,宛如天降神兵,震撼人心。
甫一瞧见站在不远处凝视他们的流云扇,大梁士兵便把流云扇误认成第一公子的手下,立刻拔刀相向。
流云扇轻挥折扇,左挡一刀,又避一剑,轻轻松松地穿梭在大梁士兵之间,不忘好言相劝:“在下流云扇,非是诸位的敌人。不如诸位请韩靖大人出面,以便确认在下的身份?”
大梁士兵既然已将流云扇视作敌人,哪里肯再听敌人的花言巧语?继续不管不顾地袭向流云扇。
流云扇无奈之下,欲施展轻功离开是非之地。
说时迟那时快,韩靖与戚将军先后顺着麻绳滑下地宫,不约而同地出言制止。
不过,韩靖阻止的是流云扇离去:“流云兄且慢——接下来寻找第一公子真身之事还需流云兄相助。”
戚将军阻止的则是大梁士兵:“都住手!这位可是真正闻名江湖庙堂的流云扇少侠,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唯一能推断出第一公子真身的神断。”
戚将军不甚诚心的恭维落下,持刀包围流云扇的大梁士兵立刻收刀入鞘,异口同声地道歉:“流云公子恕罪。”
流云扇被乌压压的大梁士兵整得略微尴尬,赶紧摆手做出不在意大梁士兵先前的冒犯模样:“毋须如此。”
“道完歉,行完礼,和该干正事了。”韩靖看不下去戚将军与流云扇做作的恭让,稍显不耐地打断二人。
“正事?”流云扇奇怪地讯问:“韩靖大人是指将这些狱主的尸体运回大理寺的冷窖存放?”
韩靖简短的解释:“不仅如此。陛下让工部侍郎来此,寻出此地不会破坏皇宫地基的部分,将之全部毁掉。然后以泥土碎石填满此,以防日后再有贼人将此地当作密谋造反之地。”
“这可是精卫填海啊。”流云扇闻言情不自禁地感叹,继而讯问韩靖:“此事与在下无关。韩靖大人先前之意,莫非是陛下仍有用到我的地方?”
涉及当今天子,戚将军刻意插话,以彰显他对当今天子的忠心:“天一阁与大理寺认为,此间事毕,第一公子定会刺杀陛下。天一阁与大理寺希望流云公子助他们寻找第一公子的下落。”
流云扇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流云扇虽然颔首,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却完全不是留在此地的意思——
但见流云扇倏然施展轻功长风万里,径直跃上一根粗麻绳,望向韩靖与戚将军的方向道别:“可惜,在下委实不愿牵扯入第一公子为父母报仇之举。毕竟,曾经的江湖规矩可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流云扇话音未落,便四肢攀附粗麻绳,朝孔洞上方的出口爬去。
戚将军眼疾手快,以口作哨,吹响两道尖锐的哨音。
哨音是戚将军与守在洞口处的士兵早先定好的暗号。
一道哨音暗示戚将军等人在地宫里遇到难以解决的危险,需要守在洞口的士兵援助。
一道哨音暗示地宫里有陌生人顺绳逃走,需要守在洞口的士兵割断绳索。
守在洞口处的士兵甫一听到哨音,当即割断绳索,防止地宫里的陌生人逃走。
流云扇双手只觉一轻,继而朝下方坠去。
紧急关头,流云扇不慌不忙地叉开双腿,以双足抵住墙壁,旋即施展轻功长风万里,径直飞出洞口。
长风万里刮起的罡风令守在洞口处的士兵倒飞出去。
流云扇趁此时机,继续施展轻功长风万里,三五息便远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落在地宫里的戚将军脸色难看,轻啐一口:“可恶!江湖人就是棘手。”
韩靖较戚将军更熟悉流云扇的脾性,故而此刻仍能冷静地打断戚将军无用的气话:“莫耽误时间,如今最紧要之事莫过于让士兵把尸体运回大理寺。”
“毋须韩大人提醒,本将军记得正事。”戚将军嘴上不留情的反驳韩靖,行动却极其利索,立刻命令部分士兵先把狱主和无常的尸体装入袋中,背回大理寺。
又命一部分士兵搜寻因蛊虫操纵来到此地的十三具尸体。
戚将军随士兵大肆搜查地宫时,韩靖也未歇在一旁,而是护在工部侍郎左右,陪工部侍郎在地宫里勘察,寻找支撑地上皇宫的基石。
少顷,部分士兵搜寻到十三具尸体。戚将军急急命令士兵把尸体送回各自的亲眷家中。
待到士兵完成送还尸体之事,工部侍郎也判断出地宫里不能损毁的部分。
戚将军闻言立刻下令,命留在地宫的士兵依照工部侍郎所言,拆毁地宫的冗余建筑。
地底上方的皇宫内,得到命令的部分工匠开始朝地宫里运送泥土。
韩靖眼见当今天子吩咐的要事正在逐步完成,顿时朝戚将军告辞:“陛下交与韩某的密令,韩某已经完成。如此便不打扰戚将军与诸位。”
彼时,戚将军正坐在士兵从地宫里搬出的紫檀太妃椅上,悠哉游哉地指挥监督士兵干活。
乍然闻言,戚将军险些未回过神,以为是陛下屈尊此地,惊得立时从椅子上站起。
待到戚将军发现只是韩靖在与他告辞,当即不耐烦的挥手请韩靖速速离去。
韩靖话不多言,沉默地攀绳离开地宫,回到皇宫里的住处。
韩靖甫一推开门,便见子夜伞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品茶:“韩大人,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