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流云扇不由自主地焦急起来。反映在明面上,便是流云扇每经过一处驿站时,都直接扔下碎银,旋即翻身跨上新换的骏马,继续马不停蹄的赶路。
然而,事实皆有意外。
正如,当某处驿站内歇脚的江湖人士杂七杂八的谈论落入流云扇耳中时,流云扇突然翻身下马,三五步入得茶棚下,讨要来一壶茶水,一面细细品味,一面光明正大的偷听几位江湖人闲话。
这几位谈天侃地的江湖人只是三流武功,因而未注意到流云扇的不对劲之处,只以为流云扇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几位武功三流的江湖人为彰显自己在江湖里的地位,说话声音愈加高亢。
相貌平平的汉子一面以余光偷瞄流云扇,一面状似小声的说悄悄话:“前些时日,朝廷突然派天一阁前去燕山围剿第一公子的手下……”
年轻的小辈相当捧场:“等等!等等!燕山不是早在天下第一剑客逝去之后,便被朝廷派重兵把守,以保证无人出入吗?怎得第一公子的手下突然出现在燕山?”
年长的剑客高深莫测道:“这你便不知道吧?昔年天下第一剑客曾于战乱中救下墨家,让墨家欠他的人情。待到天下第一剑客逝去之后,墨家便把人情还给第一公子,为第一公子在燕山悄无声息地修复好曾经的天下第一庄!”
“天下第一庄——不知有生之年能否有幸瞧上一眼?”年轻小辈的眼神里满含憧憬。
可惜,不待年轻小辈陷入妄想,迎面便被相貌平平的汉子浇上一盆冷水:“别痴心妄想嘞!尽管子夜伞以一人之力击退天一阁的官员,但是在子夜伞与天一阁官员的厮杀中,天下第一庄已被摧毁。”
年轻小辈闻言不由得连连哀叹:“可惜!可惜!早知如此,我定然早些赶去燕山,一睹天下第一庄的风采。”
年长的剑客闻言,不由得嗤笑道:“早些时日,子夜伞与天一阁对决之事尚未流传至江湖,你怎可能主动前去燕山?”
年轻小辈被年长的剑客一番嘲笑,气得急红眼,高声反驳:“我怎不可能——”
然而,无论是年轻小辈的反驳之语,还是年长剑客与相貌平平汉子的八卦闲谈,都无法传入流云扇耳中。
只因流云扇刚刚听到子夜伞以一人之力击退天一阁的官员时,脸色骤然一变,当即起身走出茶棚,跨上马背,纵马赶往秦岭山脉。
流云扇应是已经推断出甚么,因而赶路的步伐略微缓慢下来。
约莫三日过去,流云扇终于赶到秦岭山脉。
晨光微曦,红晕透过秦岭山脉内弥漫的浓雾,照耀到流云扇的面颊上。
流云扇施展轻功长风万里,几下纵横跃上树梢,又使出月出天山的前半式,搅散周遭半里内的浓雾,终于望到墨阁之所在。
流云扇当即施展轻功,一路避过断崖泥沼,越过溪流瀑布,赶到墨阁附近。
流云扇只想证实一件事,故而未鲁莽的直接闯入墨阁,而是施展轻功环绕墨阁几圈之后,借浓雾重新藏自己的踪迹,旋即施展轻功跃入墨阁内部。
流云扇想到先前从天机阁买来的消息,为避免引动墨阁机关,流云扇未在墨阁的各层屋檐上停留。
流云扇成功潜入墨阁之内,眨眼便被墨阁内部热闹的街市与来往的人群震撼,险些回不过神来。
幸而墨阁虽然能隔绝山林,却无法隔绝弥漫的浓雾,不然流云扇定要被四处走动往来的墨家弟子察觉。
流云扇收敛心神,效仿先前阎罗殿里的狱主,施展移形换影之术,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墨家弟子之间,寻找接下来需要用到的物什。
倏然,流云扇急停在卖酒的摊贩前,探出双指三两下点住卖酒汉子的穴道,令他不能动弹亦无法呼救。
在卖酒汉子又惊又怒的目光里,流云扇内力外化,托起满地酒坛酒缸。旋即施展轻功长风万里,携酒坛酒缸跃上数丈高空。再使出一招从未在人前展露出的苍茫云海——
眨眼之间,酒坛酒缸被流云扇的内力震得粉碎。伴随炸裂的酒坛酒缸,烈酒喷涌而出,在流云扇的内力操纵之下,宛如奔腾咆哮的银河。如霜雪般的彻骨寒意自流云扇的周遭散发出来,将烈酒汇聚而成的河流冻结,继而碎成细小的冰晶,落向墨阁内的地面上。
流云扇如此巨大的动静怎可能不引来墨家钜子的注意?
但见流云扇甫一落到地上,便被墨家的青壮弟子包围起来。
墨家钜子站在弟子们中间,面容严肃,沉声质问流云扇:“不知少侠擅闯墨阁,有何贵干?”
流云扇悠哉游哉地从衣襟内掏出一火折子,好整以暇道:“无甚要事,只是想请教钜子一个问题。”
墨家钜子不置可否:“少侠这般大动干戈,可不似无关紧要之事。”
流云扇摇头否认墨家钜子的猜疑:“唉!钜子这般误解在下,在下委实颇感冒犯。在下不过是怕钜子因情义而说谎,方出此下策。倘若钜子如实相告,在下怎会以熊熊烈火相要挟?”
谈话间,浓雾裹挟酒气弥漫在墨阁的四面八方。
墨家钜子眼瞅流云扇欲将火折子抛向地面上蜿蜒流淌的烈酒,引燃熊熊烈火,烧毁墨阁,当即神色一禀,冷然道:“少侠欲问什么便问吧,老朽保证实话实说。”
流云扇状似漫不经心地把玩折扇,轻飘飘道:“第一公子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