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乱葬岗(2 / 2)

“你见到瑟了?”鬼问。

吕世荐微有诧异,难以理解自己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知道自己见了瑟了,虽心中不解但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多问只点了点头,“见到了,她很好。”吕世荐说。

“我不能在这里久待,现在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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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丞府的书房密室里,柳福江弓背垂首恭敬的站在下面,对面一个锦衣人负手而立。

“你来见我,可是寻到尸首了?”锦衣人冷声问。

柳福江双手合拢恭敬回道,“尸首还不曾寻到,但是下官遣去都城送信的属下回来了。”

“和她一起失踪的那个?”

“正是。”

“他说什么了?”

“据他说,他们当日开山泄洪出了意外坠下山崖去,钦差大人摔死了。”

“那他怎么还活着?”锦衣人质疑的问。

“他说是钦差大人不顾身份救了他,结果才导致自己身殒。下官那个属下也受了重伤,整个断了一条手臂,不过捡了条命。”柳福江小心的解释。

“尸体呢?”

“尸体……因为运送不便,被他推进了江里。”

“他说的话可信吗?”锦衣人问道。

“可信的,他是下官的心腹,绝对可信的。”柳福江连连点头。

“嗯,辛苦他了,给他家人多送些抚恤银两吧。”锦衣人说的轻飘飘,柳福江的身子却过电般一抖,霍然抬起头,“大人……他没死,何来抚恤一说?”

“他死了。”锦衣人抬起头来露出光洁下颌,一张一合。

“在东都他见了那块令牌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锦衣人的声音阴恻恻,听的柳福江打了个哆嗦。“大人……”

“去办吧。”锦衣人声音冷冽堵住了柳福江的话。

柳福江从密室出来时面目沉重,来到书房门口打开门,候三已经在候着了。

“大人。”候三恭敬的唤了一声。

“进来吧。”柳福江低声道。

“是。”候三应声恭敬走进去,随手将门掩上。

“粮食分发下去了吗?”柳福江坐回椅子上,端起面前茶盏抿了一口。

“粥铺做的粥实在太稀了。”候三回道,“沿途已经有不少百姓都饿死了,要不是新修的城门,现在灾民怕是都要涌到城里来抢了。”

“我不是让你私下里给他们散些粮食吗?”柳福江闻言震怒,“怎么能让百姓饿死!”

“我的大人呐,府衙一日只放十石米,那可是上万张嘴呀,分到每个人碗里的怕是连十粒都不足,岂会饿不死。您是让小的私下送粮,可是上万张嘴,府里就这么几个人,还要偷偷的送,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跑断腿也救不过来呀。”候三抱怨道。

“小的就想不明白了,明明粮食都是您发下去的为什么非要借着土绅的名义往下放?您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开库赈灾呢,非要偷偷摸摸的,做了好事不仅没有好名声还惹得百姓怨声载道,戳着脊梁骨骂您。”

“你懂什么。”柳福江打断他的抱怨。

“再捱几日,再捱上几日就可以放粮了。”柳福江低声喃喃似自言自语。

却听的候三一愣一愣的,“什么?”

“没什么。”柳福江正色道抬手端起茶盏,“对了,吕世荐那里情况如何?可有发现什么异常的?”

“异常倒是没什么异常,整个下午他一直在府里兜圈子没见什么人。要说特殊的也就是他去了大牢一趟。”候三道。

“大牢?”柳福江端茶的手一顿,“他去大牢做什么?”

“是这样的,那两个人在回来的路上对吕统领十分苛刻,如今他们落难吕统领想报复就进去折腾了一下。大人吩咐要尽量不要让他察觉异常,小的觉得这也没什么便也没阻止。小的在后面听了会儿,打的蛮凶,不像有假。”

“他什么时候这般斤斤计较了。”柳福江眉头微蹙。

“估计是被折腾的不轻,不然吕统领不会下手那么狠,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心性怕是也不同往日了。”

“嗯。”柳福江微微颌首,面色微沉,“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从牢里出来便回房去了,说是好久没睡个好觉了,这会应该已经歇下了。”

“睡下好。这一路也辛苦他了,睡就睡的久一点吧。”

“大人……”

“今夜就送他走吧,他走了,这护院统领便由你来当。”柳福江轻叹了口气。

送走?送去哪?

候三微微一怔,大人不是说吕世荐活一天这护院统领他便做一天吗?怎么又让自己当了……候三脑中霍然蹦出一个念头。

“大人,您是要我……”候三抬手在颈侧比了个手势。

“做的干净些。”

子时三刻,重云掩月。

州丞府后院,偏房。

三个黑影摸进了房里,悄无声息的近到床前。其中一个伸手在其鼻下探了探。

“怎么样?”另一个低声问。

“死透了。”探鼻息的人回道。

“这药这么厉害?”

“那当然……”

“行了,死透了就快把他抬上扔乱葬岗去。”中间的人喝断他们,声音尖细正是候三。

候三开路,另外两个人抬着吕世荐的尸体往外走。因为洪灾缘故,灾民都被挡在城外,夜里的城内更是没什么人,因此三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抬着吕世荐的尸体来到了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周木和白天那个护院一起荡了两下,彭的将吕世荐丢进死人堆里。

“这样好么?需不需要挖几锹土埋上?”其中一个问。

“要挖你挖,我可不挖。”周木拒绝道,说着目光还四外看了看。此时正值子时,天色最暗,据说此时是阴气最盛之时,脚下横七竖八躺着不知多少具尸体,周木抱着膀,觉得身子缩的再紧都有股冷气往脖子里钻,鬼气森森。

“可他毕竟是咱们的统领……前统领。”另一个有些扭捏,似乎仍觉得这么做不对。

“大半夜抬个死人够吓人的了。”周木低声道,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四面,生怕那里会突然蹦出来个鬼似的。

“行了,扔这就得了,埋什么埋。”候三大咧咧一挥手,“走走走,回去睡觉去。”

“走走走。”三人转身就往回走,声音大气听不出一点害怕,脚步却是不约而同走的极快,像有什么追他们似的。

空气薄凉,有雾飘扬,暗黑的夜里,偶有蝉鸣几声,游游荡荡。

乱葬岗。

一张张死人脸在月色下扭曲变形,静静地保持着被丢进来时的诡异姿势躺在那里。

三人走后不知多久,尸堆里一双眼睛倏地睁开,在黑夜里锃亮发光。

“咕~”腹中一声空响,在寂静夜里格外响亮,正是吕世荐。

吕世荐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心中却暗暗为君兮竖了个大拇指,钦差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钦差大人告诉他,只要他和州丞大人说她已经死了,州丞大人对他的态度定会极好,届时他再提出不能继续领任护院统领一职,州丞大人必然不允,还会安排他住在府中。钦差大人还说州丞大人不会留他这个知道他与朝廷勾结的人活着,所以必然会选在夜里对他动手,所以在府中这半日,他不能吃府里的任何东西。

他本是不信的,他不信州丞大人会对他下手,他不信州丞大人是这样的人。可是,眼下的一切全都被钦差大人猜中了。

万幸的是,他完成了钦差大人交待的任务。

既然你是这般不仁之人,便莫怪他人不义了。

吕世荐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却发现手脚冰凉竟一时竟无法走路,不得已只得坐在一堆死人身上打着哆嗦搓着手。

半满的月亮罩下白惨惨的光,一个人坐在尸堆之上,对着一堆狰狞的死人脸,哆嗦着搓着手,偶尔刮过微风,发丝飘动晃着影儿映在死人脸上,那画面,诡异至极。

若是放在以前,这样的场面吕世荐也是惧恐的,可古墓走一遭,对于尸体他已经免疫了,相比之下,现在这些简直小巫见大巫。

至少他们还是完整的人,没有烂成腐肉汤,他也不必披着他们往外爬。

吕世荐在尸堆上呼着哈气搓着手,心里不禁羡慕起君兮来,厉害的人物不仅自己厉害,便是身边的人也都不是凡人。

鬼和王能忍住那般酷刑而不吭一声,而瑟的蛊虫竟然可以让人闭息假死,就连手脚都冰凉,仿佛自己真的死了似的,甄至以假乱真之境。这样的人,如何做不成大事业?

暖和了一会,吕世荐试着起身,身子刚起来一半却停在半空,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着自己。

身下,只有死人。

吕世荐身子一僵。

空气稀薄,夜雾渐浓,吕世荐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脖子一点点扭过去,却见身后一只白惨惨瘦若枯枝的手不知怎的挂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吕世荐长出一口气,将其从身上解下去。

不知怎的,吕世荐突然觉得这里也透着丝诡异,后背隐隐发凉,也顾不得手脚凉不凉,连忙朝着与瑟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她还在等他呢,莫要人家等的久了。吕世荐心想,脚下生风飞快似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