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月,你在大婚前日随宫中之人一同进府,潜入婚房,在大婚当日勒死新娘林姝,并将尸体悬于梁上伪造自尽现场后趁乱溜走。
去年七月,你用涂了三生草的毒针袭击孟瑶,使其丧失行动能力,而后灌入砒霜将其毒死,并伪造遗书一封,试图将孟霍的仇恨引到国公大人身上。
今年四月,你随宫中之人进入府中,在陪嫁的葵兰舌花盆中插入即将绽花的魅夜曼陀罗,大婚当夜,魅夜开花,花香将沈心玉毒死在喜房之中。
“我说的可对?”君兮看着他,语调微扬。
男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君兮,却仍未开口答话。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君兮看着他,冷声质问。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今日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男子仰头看着君兮,目光坚定决绝。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猜一猜好了。”男子态度坚决,君兮也不急,“你之所以暗下杀手是因为你没有能力直接除掉宫澧。所以你采取曲线救国的对策,选择对嫁进来的女人下手,为宫澧树敌,再利用这些女人背后的势力对付宫澧。”说到这里,君兮目光骤然转冷,“可你为何对娄家下手!”君兮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厉声质问,“娄家从未阻了你的路,我也没插手过这件事,为什么!”
就在君兮近身瞬间,男子目光一凛,手中刀光一闪,反手一转,刀尖直直刺向君兮心窝。
一旁的宫澧一直注意着二人的动作,男子刚一动,宫澧身影一晃,已将君兮揽在怀中,同时一个后踹,一脚蹬在男子脸上,男子被踹倒在地,猛的咳出一口血。
将君兮带到安全地方,宫澧的脸阴的吓人,方才若是再慢一点,那把刀便会刺进她的心口。
男子未得手,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手中刀尖一转,便欲扎进自己心口。
“铿~”没有感受到刀锋刺进身体的凉,手上一阵麻痛,本能的松手,短刀掉落。
“想死,没那么容易。”宫澧的声音阴沉若冰,宛如从地狱发出,“来人,押他到命来坊去,好好照顾着,不许让他死了。”
宫澧不打算让君兮继续审问他了,涉及到娄家惨案,她心神不定,不宜再问。况且今日本来也没想着能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他只要来了,就够了。
命来坊,充斥着变态屠夫蛮人的地下男妓市场,他要送自己入命来坊。
男子听到命来坊三字,如遭雷击。
“不……不要!你杀了我吧!”男子摇头,拼命的挣扎。
君兮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歉疚的看了宫澧一眼。
“没事了。”宫澧揽着她,轻声安慰。
君兮靠在宫澧的怀里,心里很踏实,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还在,她不是一个人。
那边男子还在拼命的挣扎,“不要,不要,放开我!”
君兮也已无意再与他多说,然而视线瞥到他刚被宫澧踹肿的脸,君兮眉头一皱。
“等等。”君兮开口道。
隐卫闻声停下手中动作,按着她的手脚候在那里。宫澧也诧异的看向君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君兮走上前去,看着男子被踹了一脚肿的老高的脸,好像那里不太对。
男子脸上的鞋印清晰可见,毛孔细腻白净,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君兮仔细看着他的脸,眼睛一亮,他的脸肿了这么高,脸怎么可能不见红肿,依然如此白皙。
君兮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在他的脖子上摸索起来,男子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使劲拧着身子,奈何手脚都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宫澧不知道君兮要干什么,但见君兮的手在男人脖颈处摸来摸去,甚至往更渣下游走,脸色沉的吓人。
终于,君兮在他的锁骨处摸到了一层边起,用力一扯,“刺啦”一声,一张人皮面具被扯下来,露出面具之下那张娇俏俊脸,虽然肿了半边,依然一眼便认得出。
“是你!”看清她的脸,君兮猛的后退一步。
宫澧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也大吃一惊,那张脸赫然就是李令月!
“呵呵~”露出真容,李令月咯咯的笑了起来。
宫澧挥挥手,示意隐卫退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没想到害死林姝,孟瑶和沈心玉的人会是我吧,呵呵。”李令月斜眼睨着君兮,“我真是小瞧你了,你确实有几分能耐,将杀人手法推测的丝毫不差,那又怎么样呢?人都死了,查出怎么死的又如何?破案无数又能如何?你不还是救不了你的家人。”
李令月的话像一柄钢刀扎进心里,君兮的心脏一阵抽痛。
“是你!”君兮又一句是你脱口而出,意思却与刚才全然不同。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杀了娄家满门的人竟会是李令月,原来周老留下的那个“木”字根本不是什么暗号,而是未写完的“李”字。
她怎么可能想到那个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丫头会是犯下娄家灭门血案的凶手。
“李令月,我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如此对我?”
“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是啊,你没有对不起我。”李令月咯咯笑着,“那又怎样?娄师德也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不还是把他杀了?我告诉你啊,我是亲眼看着他的皮被一点点烧焦的,他就躺在火里,睁着眼睛却动不了,哈哈哈……”
眼角有泪水划落,君兮心如刀绞,她知道父亲中了三生草之毒,却不知父亲死前竟遭受了这般罪楚,“李令月,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残忍之人。”君兮厉声责难。
“我残忍?”李令月听君兮如此说她,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声嗤笑,“娄姒言,你别在这里装柔弱扮可怜了好不好?我看的恶心。”李令月嫌恶的看着君兮,“论残忍,我那里比得上你啊。”
“我?”
“怎么,你自己做过的那些恶心事都不记得了吗?”李令月恶狠狠的看着她,“那我来让你回忆一下。”
“你明知道沈拓深爱着你,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的命。可是你呢,你不爱他就别招惹他啊。你明明不喜欢他,却又不清不楚的和他暧昧,给他希望。最可恶的是你竟然为了救你爱的人拖着他去那个见鬼的森林,你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对你的保护,心安理得的拿着他用命换来的药救活你的心上人。你把他当什么?!”
李令月声嘶力竭的喊骂,不知何时脸上已满是泪痕,“宫澧的命是命,他沈拓的命就不是命了是不是!他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却连全尸都不给他留,你对他,何其残忍!”
“用别人的血换来的幸福,你怎么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呢?恩爱缠绵时,你看不到那孤独徘徊的身影吗?午夜梦回,你不会被噩梦惊醒吗?”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君兮身子一震,这一刻,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连连后退,直到撞到宫澧才停了下来,她没想到娄家惨遭灭门竟然是因为她害死了沈拓。
“不……不是的,我不是有意让沈拓和我一起去的……”君兮试图解释。
“你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李令月冷笑,“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吗?你自己去活着回得来吗?他知道你去送死会坐视不理吗?别再自欺欺人了,事情是怎么样的,你比我清楚的多。”
“我……”
“娄姒言,你就是一个煞星,是你害死了沈拓,也是你害死了娄家满门。死在森林里的人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是我……”君兮的眼睛豁然瞪大,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李令月声嘶力竭的声音。
是她,是她害死了沈拓,是她害死了娄家满门,是她,都是她。君兮茫然而不知所措,那个一直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在这一刹轰然崩塌。
“小兮,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沈拓的死不能怪你,娄家的事也与你无关,你不要听她的。”宫澧扳着君兮的肩,试图将她从自责中唤醒。
“不……不……”君兮像碰到了脏东西一样挣开宫澧的手,“她说的没错。”君兮踉踉跄跄的走到一边,哽咽起来,“我明知道旱林凶险,我应该阻止他的。那条命是我欠你的,他不欠我什么,可是……可是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在那里……是我害死了他,我还了你的情,却再也没有机会还他的债了,报应,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不,不是的,你没有做错什么……”
李令月瘫在地上,看着君兮自责的痛苦模样,只觉得恶心。
李令月偷偷拾起地上散落的刀刃,她流了太多血,身体很虚弱,每动一下都要忍受腰间传来的裂肤之痛。趁着宫澧宽慰君兮之时,她瞅准时机,猛然将短刀掷出。
娄姒言,去死吧!
君兮背对着李令月,状态很不好,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宫澧正在宽慰她,突然看到白光一闪,宫澧大惊,短刀呼啸带风,已来不及躲避,千钧一发之际,宫澧一把抱住君兮,手臂正横在刀尖对着的地方,嗤的一声,入肉半寸。
“铿~”另一抹银光划过,后发先至,正撞上短刀,二者双双坠地,宫澧手臂留下一个寸深伤口。
“多余,本可以不见血的。”熟悉的声音响起,室内三个人的身子齐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