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令仪已经认命,细心地安置曹贞将要出门的嫁妆,前朝却又传来了的消息,那西夏国王改了主意,点名道姓的,想要娶了梅园范氏为王妃。
梅园范氏,说的就是范丫了。
薛令仪脸色不虞,将手上的活计推得一干二净,叫了宫婢过来:“你去雍和宫将皇上请来。”
曹凌很快就赶了过来,觑着薛令仪的脸色,笑道:“皇后这是怎的了,见着了朕便给脸色看。”
薛令仪没工夫同曹凌拉扯,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又变成了那丫头呢?”
曹凌慢慢坐下,脸色也变得难看,叹了口气道:“有人把那丫头的画像送去了西夏使臣的馆驿,却不知那西夏国王竟是性子跳脱,也跟着一道来了京都,装扮成使臣混在了队伍里。瞧见了画像,心生爱慕,又听说这女子实为当朝皇后之女,如此,便改了主意。”
薛令仪只觉额角跳得厉害,范丫的容貌清丽,的确比曹贞要美貌上许多。
“难道他西夏国以为我朝的女子轻贱,便由着他随意挑选不成?要公主就得给公主,改了主意便要如了他的意。这事儿,臣妾不允。”薛令仪一半儿是为着意气之争,一半儿,却是觉得对不住范丫,便是嫁了曹贞她不舍,可嫁了范丫,她却是要心里难安。
曹凌没说话,端着茶碗抿了一口,才说道:“皇后说晚了,朕已经准了这事儿。”
薛令仪目光一沉,是了,曹贞是曹凌的爱女,为了王朝他可以舍得最心爱的女儿,可眼下有了转圜的机会,他又如何不会应允。
默了半晌,薛令仪闷声问道:“这事儿,可是皇上安排的?”
曹凌沉默,又摇了摇头:“虽然贞儿是朕的心头肉,可这事儿不是朕做下的。”
那是谁做下的?
薛令仪拧眉,陷入了沉思。
如果范丫长得丑陋,西夏国君自然是看不上的。可即便美若天仙,若不是跟她有这么一层关系,西夏国君也不会要这么个女子做王妃。他能这么相信,又能叫他这么相信,范丫跟她之间的关系,那么告诉他这个事情的人,必定不是等闲之人。
曹凌瞧着薛令仪的神态,知晓她便是恼怒,也该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起身走上前将她轻轻揽了一下,说道:“朕已经将范丫封为长平公主,出嫁的日子定在三日后,这三天她会在宫里度过,你,你好好陪陪她吧!”
薛令仪鼻尖泛酸,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曹凌走了,范丫也很快被送了过来。母女相见皆是泪眼,薛令仪拿出帕子用力擦去了眼泪,继而含笑拍了拍身边的软榻:“丫头,过来!”
范丫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紧挨着薛令仪坐下。她们母女虽是相认,又亲近了许多,可范丫的身份,薛令仪的身份,注定她们相见的日子不会太多。
薛令仪抬手轻轻拂去了范丫双颊上垂落的眼泪,哽咽道:“是娘害了你。”
范丫却摇摇头,泪眼含笑:“没有,娘别这么想。”
薛令仪看着范丫,想要忍住的眼泪却喷涌而出,她将范丫轻轻搂在怀里:“娘会查清楚那画像究竟是谁给了西夏王,只是娘对你不住,这事儿娘没法子干预,也改变不了。”
范丫自然是清楚的,闻言也只是轻轻拍着薛令仪的后背,而后含泪道:“娘别伤心,娘能这么想,女儿真的很高兴。最起码女儿知道了,在娘的心里,女儿跟二公主原来是一样的。娘一样的都舍不得,都心疼。女儿,女儿心里很知足的。”
薛令仪呜咽一声,搂紧了范丫,哭得十分悲痛。
这个女儿是她不想要的,可想不想都到了这个世上。可前头因着那么个生父,好好的家没了,好好的日子也没了,她想给这个女儿的平淡安稳,也跟着一起灰飞烟灭了。
现如今又因为她这个生母,她又要离开故土,远嫁西夏了。之前想好的放在眼皮下,找个家世一般的世家公子,看护着她过好一辈子的念想也实现不得了。薛令仪搂着范丫,哭得尤其痛心。
分离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范丫看着不过三日便憔悴了许多的母亲,将她的手揉了揉,温声笑道:“娘别伤心,女儿是西夏王看中的,又是皇上亲封的长平公主,等着到了那里,他会好好待女儿的。再则,这京都内外,谁不知道女儿的身份。表面上笑颜如花,背地里还不是唾骂一句私生女。此番去了西夏,于女儿而言,许还是件好事。”
薛令仪喉间哽咽一声,点点头,泪珠顺着双颊便滚落下来。
等着范丫坐上马车落下了车帘,薛令仪下了石阶向着后头一辆马车走去,敲了敲车壁,帘子被撩开,露出颜清和的一张脸。
薛令仪神色凝重,轻声问道:“你这孩子,是真的决定了吗?”
颜清和笑了:“是的,决定了。”又笑道:“娘娘莫要担心,孩儿以前就想着,长大了能出去走走,做个游侠天南海北走一遭。可如今双腿不良,困在这四方天地,也是早就乏味了。此番跟着范家妹妹去了西夏,一路上也能饱览群山美色,再则,范丫妹妹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孩儿跟着也去,到底是个照应。”
颜清羽这时候挤了上来,哽咽一声:“哥哥,我舍不得你。”